酒盏狠狠掷砸在餐桌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桌上碗碟震荡,不少汤汁飞溅出来,污了铺在桌上的织金彩缎。

李浥尘伸手捻起月兮的下巴,冷笑道:“威胁朕?你是还觉着,朕非你不可吗?”

月兮半阖眼睫,并未看他,只淡淡道:“奴婢不敢。”

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看着她平静的神色,李浥尘心中微堵,如塞了一团炙热的柳絮在心腔间。

甩手松开她,他吩咐道:“常幸,去拿神药。”

一会儿后,常幸回来,将一只锦盒,呈到李浥尘面前。

李浥尘伸手拿起锦盒打开,月兮抬头,望见盒子里仅剩下一枚褐色药丸。

她暗暗揉紧了衣袖边的一圈短绒,才发现手心中一片湿热。

她在赌,李浥尘对她还有一丝不舍。

然而,李浥尘不再看她,转头对圆桌另一侧的女子道:“阿妘,这神药据说有养肤补气,延年益寿之效,这些年你为朕受尽委屈,这药就当是朕给你的一点补偿。”

“这……”江妘看了眼跪着的月兮,面露为难之色,唇角却扬起一丝笑意。

“阿妘恭敬不如从命。”她站起来福了福身,又坐回桌前。

李浥尘两指捻起那枚药丸,亲自喂进江妘口中。

江妘喜不自胜,连忙谢恩,她在赵河身边近三年,自然知晓那药的功效,今夜过后,她身上那些丑陋的伤疤,该要消失不见了。

“吃菜。”

李浥尘含笑,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地瞟向脚下跪着的少女。

她安安静静,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纤弱的身子像是僵住了一般,每根发丝都散发着暮气。

烦闷和不舍如两只难缠的巨兽,在他腹中绞着他的五脏,他暗自咬紧牙关,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奴婢告退。”

月兮缓缓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退出了殿外。

出了乾和宫后,雪下得愈发大了,廊下宫灯刚点,发出若有若无的幽光,倒不如地面那层薄雪映出的皓莹,月兮迎着风雪,疾步往出宫的宫门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冷风似刀片般割在她脸上,眼前雾气氤氲,渐渐迷了视线,她抬手揉眼,触到的却是炙热的烫,一滴一滴打在她的手背上,晕开成花。

喉中像是含着一块灼热的炭,哽得她难受不已。

谁来帮帮她,救救她的母后啊。

冗长的巷子中,空旷而寂静,除了风雪便是黑压压的黢色。

月兮的步子随着面上的泪流,越来越急促,很快便到了宫门处。

守门的侍卫查了宫牌后,见她咬着唇抽泣,细弱的双肩一耸一耸,泪流不止好不可怜,还以为这小姑娘在宫外的亲人有什么闪失,着急出宫,便爽快放了行。

***

乾和宫中,宫人们撤下圆桌上未动几口的饭菜,小心翼翼出了殿。

江妘已回云霄宫沐浴更衣,等着承恩。

李浥尘独自坐在圆桌旁,一缕愁绪萦绕在眉宇间,眼中无焦,似陷入沉思。

一道黑影骤然从梁上飞下,落在李浥尘身前。

“主子,姜肹姑娘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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