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南苑。

“小公主,本世子这真没有那药了。”

赵河一脸吃惊,瞪着突然造访的少女,方才他正在屋内思忖着如何尽快脱身,回大翊去,忽闻阵阵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姜肹。

少女如同一个雪人,发和肩上满是白晶,一张小脸煞白与雪同色,唯有一双眼红肿得像两枚熟透的杏子。

“赵使臣,我母亲危在旦夕,求求你,再给我一枚药,我愿为赵使臣做任何事。”月兮屈膝跪下身来,晶莹的泪再次从眼眶中滑落,双膝陷在厚雪中,寒意自肌理沁入骨子里,当真冷极了,可身子冷抵不过心冷。

她早就想好了,若李浥尘不愿给她药,她便去四方馆求赵河,赵河是神药原来的主人,说不定他手中还有药。作为补偿,无论赵河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为救母后她都会应下。

少女的眸子满是悲戚,赵河想起那日大殿上,那个满眼星辉的女子,心口不禁泛起酸涩。

这般秀外慧中的姑娘,不该沦落至此。

他虽荒唐,却也懂得怜香惜玉。

赵河俯身拽住月兮的手臂,拉她起来:“小公主,我是真没那药了,老子在夜宴上讥讽了贵国这么多人,老子也得活命不是,仅剩的三颗都给了你们皇帝。”

月兮怔怔地望着他,眼神空洞迷惘,泪水如开了匣的河水,从薄薄地眶儿中倾泻而出,喉间渐渐发出绝望的呜咽。

“你别哭啊,小公主。”

赵河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虽是个纨绔子,也常流连青楼楚馆,但是哄女人这项活儿,他还真不精通。

从前只有女人讨好他,哪有他讨好女人的时候。

少女衣裳上的雪水潺潺流到他的手上,带着刺骨的寒,连他这个男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李浥尘可真不是个东西啊,难怪陆洵要带走这个小公主。

他看着一身狼狈的月兮,心下不忍,道:“先进屋。”

“站住。”

还没迈过门槛,身后便传来一声比这大雪天还要冷的声音。

赵河眉头紧锁,一回头便望见李浥尘一身玄衣,腰身笔直,立在雱雱大雪中,骨节分明的手里撑着一把墨黑的桐油伞。

李浥尘一步步走来,踏着霜雪,面上如覆薄冰,周身散发的寒气与周遭墨黑的融为一体,赵河想起那日断发,心下生凉,忽而身旁有什么东西滑落。

他低头一看,那小公主蜷着身子躺在地面,满是泪痕的小脸皱成一团,口中直呼疼,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折磨。他刚要弯下身去扶她,身前跃来一道黑影,抢先将月兮圈在怀中。

少女在李浥尘的怀中不断扭动身子,豆大的汗珠自她白润的额间浸出,氲了她鬓间青丝,李浥尘下颌紧绷,抬头朝赵河投去一道雪刃般的目光,转身疾步离去。

***

“玄朱!”

一声高喊,响彻整个乾和宫,外头琉璃檐上的白雪震落下几片,与一地洁絮融为一体。

李浥尘飞快闯入殿中,直往榻上去,怀中抱着的女孩儿,面上血色尽失,贝齿咬得下唇发白,浑身疼得搐动不止。

他将月兮轻放在榻上,掀开一旁整齐叠放着的棉被,盖住女孩儿娇小的身子。

“主子!”玄朱快步走进殿来,看见榻上蜷着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快看看,她怎么了。”

李浥尘头未转,只紧盯着榻上的女子,声中带着些许慌急。

玄朱三两步跨到榻边,欲从被衾中取出少女的手臂诊脉,然少女浑身绷直,两只小拳紧握,扣在胸前,似乎在抵抗些什么。

“好疼,呜……母后,月兮好疼……”

少女双眼紧闭,低声咛喃,眼角泪珠若断了线的明珠,一颗连着一颗滑落至雾鬓中,她额前浸出薄汗,下唇将将要咬出血来。

李浥尘心一横伸手点了月兮的昏睡穴,少女头一歪晕睡过去,身子却还在不住痉挛。

刻不容缓,玄朱掏出少女的手臂,搭上细腕,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眉头蹙得越来越紧。

李浥尘开口问道:“朔月锁为何会提前发作?”

玄青遇害那日,他气急攻心,逼迫她咽下了朔月锁。

所谓朔月锁其实是一种毒,不发作时对人体无害,毒发时会使中毒者浑身剧痛难当,因其只在朔月时分发作,江湖上的人多用它来控制傀儡,故得名“朔月锁”。

要想不毒发,便要在每月初一前服用解药。

他想用这药来缚住她。

然今日,非朔月,这毒居然提前发作了。

少女毒发时,在他的怀中颤抖不止,痛呼连连,如掉入陷阱的小兽,嘶吼呻|吟,很快气息也变得微弱起来。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