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很凉,张近微在校服下打了个寒颤,她怕冷。单知非当然没有再给她的意思,看过来一眼,没再说什么,而是离开。
他朝男生寝室方向走去。
张近微看着他的背影,伤心极了,比那晚险些遭受的暴力伤心,比考试考差伤心,比失去破裂的海飞丝伤心,比经历过的所有难堪磨难都要伤心。她觉得什么东西空了,太空了,成一个巨大的黑洞横亘在那里。
今晚糟糕表述所引起的情绪风暴,远超她想象,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隐秘的热烈着。
“单知非!”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喊住了他。
单知非沉静转身,挑了挑眉,神情不冷不热。
“你刚才,你刚才说‘我们说几句话’,你本来想说什么?”张近微觉得自己特别无耻,她声音发颤。
这个点,大家的活动基本集中在了宿舍楼和水房、食堂、超市之间,教学楼这很宁静。
“没什么,”单知非声音不算太冷,他看看时间,“你回寝室吧。”
“我们寝室阳台那边也能看见月亮,我去看了。”她不知怎么的,说出这句,而且语速飞快。
单知非站片刻,然后说:“嗯,我知道了。”
张近微觉得自己愚蠢无聊至极,她挤出丝笑,单知非并没看到,只看见女生跑开了,她发质很好,马尾甩动,就像一头快要长成的小动物。
回到寝室,丁明清看到她微红的鼻头,眼神闪烁,竟什么也没问。张近微洗漱后,破天荒问丁明清借了蜡烛,她想看会儿书,丁明清立刻把她拉进自己被窝,热烘烘说:
“你想读什么,我们一起,我最喜欢半夜点蜡烛看小说。”
小女生之间特有的黏糊糊互动,让丁明清看起来特别可爱,张近微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丁明清的手。
“我觉得我发现个秘密,不知道你发现没。”丁明清挤眉弄眼,她拿走的那些语文资料中,有几页摘抄,张近微还没有看过。
剩下四个女生在聊着白天的琐事,唯独她俩,挤在一起,丁明清抽出那几张装订整齐的手写纸,摊在枕头上,指着第一行小声念:
“他走了数千里的路,为的是死在你梦中。《哈扎尔辞典》”
“能梦见你是我的过人之处,佩索阿。”
“一旦生活里出现了相思,人的满脑子里装的全是相思。世界看起来会变得不真实,会在手指间碎裂,瓦解。每一个动作都在审视自己本身,每一种感情都会有个开头,但是永远没有终结。《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
丁明清把三张纸的开头读完,像个侦探:“我告诉你,这句,他走了数千里的路,我查了,其实是女字旁的她,不知道是抄写错了还是故意的,我猜是故意的。”
本省高考作文,因为不同于全国卷,总是每年高考季网络热议的话题。不管成绩好坏,一中学生们热爱阅读的特质颇能代表本省某种风格。丁明清也不例外,但她总能轻易把作文写的矫揉造作,并且深以为美。
张近微趴在她身边,手指不敢碰触字迹,她像一棵树那样沉默。
丁明清却蹭了下她肩膀:“张近微,我觉得,给你资料的大神一定暗恋你,他这是变相表白,快说,到底是哪班的?”
张近微怔住,随即在慌乱中否认:“没有,别开我这种玩笑。”她同时感到深深的震惊,脑子里只有“不可能”三个字。
丁明清觉得好没意思,撇下嘴:“张同学,我觉得你就像一只蝉蛹。你都没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张近微否认的更快。
丁明清大大方方说:“我有,我喜欢单知非,很多女生都喜欢他,我觉得他能激烈我更加努力,考不了清北,我也要走个交大复旦什么的。”
豪言壮语跟不要钱似的,她张嘴就来,这种自信很一中。
张近微忽然记起,单知非的语文成绩同样出类拔萃,作文常上校刊,能看出来,他阅读量大的惊人,落笔切入角度总是出其不意,这是一般学生模仿不来的。
不过,大家更习惯认同他是个理科竞赛咖。
他什么都好,我却一团漆黑。张近微从丁明清身边离开,她揉揉眼睛:“快睡觉吧,明早还要跑操。”
自然而然,她和谢圣远说定的那件事,也反悔了。
谢圣远非常惊讶,忍不住追着她问原因,因为是在食堂附近,张近微避嫌,她觉得和谢圣远好像走的有点近了,难免会招流言蜚语。她便连解释都很潦草,随便找个借口,应付过去。
嗨,女生这种生物真是……谢圣远周末到单知非家时,有点沮丧。单知非时间安排很满,即使保送,每天依旧六点准时起床,十五分钟洗漱,再花半小时锻炼,然后开始了一天的各种活动。然而,他却很少熬夜。
“她又变卦了。”谢圣远扒拉着桌子上的英文资料看,看不懂,更觉得烦躁,“你这是准备出国啊?”
“一直都在准备。”单知非这次很明确回答了他,谢圣远一愣,不过觉得还算在意料之中。
“你说,女生怎么都这样啊,说变卦就变卦。”谢圣远很郁闷。
单知非神情寡淡,没应话,他顺便放了首电音,很放肆的充斥了整个房间。
“张近微这家伙不对啊,她学习比第一名还刻苦,怎么会呢?”谢圣远苦恼地自言自语,他随口一问,“不是吧,你喜欢电音?”
单知非听到他嘴里的姓名,表情变得微妙,他看看谢圣远:“张近微?你的新女友?”
谢圣远没否认,而是笑了:“她很姽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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