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头没经过什么阵仗,见着这么多孔武有力的人来寻事,便不知如何应对,这可是不是什么小混混,而是摊上了人命官司。

秦良燕略一思索,这些人既然听到康云兵的话就暂停了,那便说明失去亲人的悲伤并没有让他们失去理智,一切还有得谈。

秦良燕轻启朱唇,“我夫君已畏罪潜逃,家中只余年迈公爹、与我一个弱女了。此事并非我和我公爹所做,你们想找我们要人,却是找错了人。”

来闹事的人嚷道,“那小畜生是你们家的,不找你们找谁?”

“就是,就是!我看你们啊,是不是也打死一个,才知道怕?”

秦良燕一声冷笑,“我和我公爹在此,你们谁敢来打死?你们就不怕跟我夫君一样,只能终身亡命天涯,不得回乡侍奉父母、养育孩儿?”

她一直冷静自持,这时候突然提高了音调,铿锵有力,一时间那几个闹事的人也反驳不得,知道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再说此事本因你们那兄弟觊觎我美貌引起,便是闹到公堂上去,他也得自担几分罪责。他若是安分守己,又怎会连累我夫君亡命天涯?又怎会连累我新婚燕尔便要守寡?”

“算了吧,你这还守寡,你守得了几年?”那为首的找到机会反驳,“怕是不出半个月你就跑了!”

秦良燕不接这茬,“现在便是别说你们找不着我夫君,便是找到了,你们也不能擅自处置,自有律法来定裁。若是你们一时不岔,把我夫君也杀了,你们那兄弟也活不回来了。”

“不如我们大家各自退让一步,你们不要再追究此事,我们郑家,也愿意给予补偿,给予银钱财物,代替已逝者侍奉父母、友爱孝悌,赡养儿女,岂不是一举两得、从此恩怨一笔勾销?”

这……

那受害人家属里有一人便小声说道,“好像这样也使得?我看她说得有道理。”

那黝黑汉子道,“什么道理,我看是歪道理。哎,我说这个大妹子,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你的意思是赔给我们钱?你要赔多少钱才能够换一条人命?我把你弟弟打死,再给你赔钱行不?”

梁老头忍不住叹道,“是啊是啊,赔多少钱也换不回一条人命了。”

康云兵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你听着就安静听着,插什么嘴呢!”

接着拍了下巴掌,“我看此事甚妙!就这样好了,美人儿不但人美,脑子还很聪明啊!不过不追究肯定是不行的,你男人犯了法,法不容情,他要是一辈子也不回来,那就算了;要是回来,这事儿肯定也不能这么算了!”

秦良燕本也没打算真能将人命案一笔勾销,“这个自然,我所求的就是民不告官不究,这件事情本来并不是我夫君一个人的错,起因也是你们那兄弟对我不轨在先。”

“不如我们协商一下,我们赔偿点财物,也算是尽力弥补,不然就算一命偿一命,于你们又有何益处?”

人死都了,一命偿一命又有何用,要是能拿些补偿,那才是真的实惠。

当既有几个人凑到黝黑汉子身边去说了几句,黝黑汉子也心动了,“那你赔偿多少?少了可不行,这可是一条人命!”

秦良燕道,“我们是诚心补偿,自然是少不了。不过有一条,你们得保证不再追究我夫君,拿了钱物,便不将此事闹到衙门去。若不然,你们还要追究,我们何必多此一举,要补偿你们财物?爸,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郑老头自然是举双手双脚都要赞成的,“那肯定是,我们愿意赔钱,只要你们不告了。”

康云兵摇了摇头,暗想还是妇人之见,女人嘛,就算聪明,也是有限度的。他一脸正气地说道,“化干戈为玉帛,此为好事一桩,我十分愿意居中调停,达成此事。”

梁老头一脸古怪地看着康云兵。

康云兵有点尴尬:“你懂个啥,听着就行,这叫投其所好,你没文化你是不懂得。我给你翻译一下,就是鱼想吃什么饵,你就给她吃什么饵,这样才能钓得到鱼,知道吧?”

美人儿说话就是这个调调,那他说话也就这个调调,好歹他也是个有文化的人,说两句不文不白的话,又难不倒他。

有康云兵这个县长儿子愿意从中调停,郑家愿意赔钱,死者这家愿意和解,场面便缓和下来了。

这时那方打砸的人,看着流空了酒的酒坛子,便如看见自己的酒坛被打破了一般痛心起来:这些可都是钱啊!少打破一个,郑家就能多赔他们一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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