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沅知坐在矮凳上,一壶青瓷罐的茶水摆在她的眼前。走了些许路,鼻尖已然沁出一层细汗,喉咙也开始发干。

她翻开一只茶杯,抬手间,一股清透的茶水注入杯中,几口下去,嗓子也润舒服了。

林掌柜撩开帘幕,从后边走过来,他的脸色燎白,血色全无。

“陈公子来啦。”他有气无力地招呼了一句:“沏盏茶。”

陈沅知举了举手中的茶水,示意他不必费神。

同样是死里逃生,林申不出一日就恢复了精神气,林老板却一直拧巴着,久久不能平复。

兴许这与年纪有着莫大的关系,林申不过而立之年,恢复起来也就快些。林老板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原本应当好好养着身子,硬朗地度过余生,未曾想一场大火抽去了他大半的精力。

“后两回的故事我都已写完了,过几日便亲自送来。您上了年纪,书肆的事就交与店小二打理吧。”

林老板摇了摇头,叹气道:“你也瞧见了,毛手毛脚的,都不曾给你斟上一盏茶,这书肆得我亲自守着才算安心。”

林老板这间铺子开了二十几年,倾注了不少心血,往后还得指着铺子挣钱,又怎肯交付他人。

陈沅知很是能理解林老板的心绪,钱这种东西,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睡得安稳。

出了书肆,她又去前头的玉芳斋买了豌豆黄,逛得无趣了,才缓缓地回了国公府。

银荔见陈沅知徒步回府,很是讶异,索性她家姑娘面色红润,心情也大好,她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府内可有新鲜事?”陈沅知举着包豌豆黄在银荔眼前晃了晃。

豌豆黄的香气立马钻进鼻尖,银荔两眼放光,受不住诱惑,嘴上却强硬地同晚橘说道:“晚橘,姑娘真将我当猪养。”

银荔和晚橘自幼跟着她,忠心无二,细致入微。十几年的主仆情分摆在跟前,她自然也是待她们极好的。

“你若不要,我便差晚橘分与屋里的其他人。”

晚橘很是配合地接过豌豆黄:“是。姑娘。”

银荔急了,她环抱着晚橘的手臂道:“那可不行。姑娘想知道什么,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沅知被她们二人逗笑,她换下一身官服,摘下乌纱帽,如瀑长发倾泻而下,衬出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康嬷嬷的规矩教得如何?”

康嬷嬷素来严厉,宫里的好些妃嫔都曾在她的手底下学过规矩,到如今仍忌惮几分。她教习规矩时一丝不苟,直至对方同她所教的分毫不差,方才肯罢休。

而国公府的二姑娘平日里娇养惯了,哪受得住这般严厉的教习,一天折腾下来,心里定是存了好大的火气。

“最先前二姑娘闹过一回,后来在夫人的劝说下,倒是安分了不少,眼下还在学规矩呢。三姑娘倒是能吃苦,一上午过去半声未吭,委实有耐性。”

这些话其实都是康嬷嬷说与银荔听的,她也只是一五一十地转述给陈沅知罢了。

陈沅知坐在桌案前,偷拣了一块银荔的豌豆黄含在嘴里。陈容知的反应她倒是猜着了几分,闹事才是她的性子,不闹才叫反常。但是陈瑾知却是意外之外的,原以为她娇弱,动不动就暗自垂泪,不曾想康嬷嬷教的,她竟都捱了下来。

兴许是平日里不太接触,也不轻易见她寻事,碰了面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寒暄几句,故而不太了解她的脾性,总以为她哭哭啼啼的,同她阿娘一般,成不了大事。

可见还是看走眼了。

“如此就按照嬷嬷教得来吧。我有时不在府中,有些事还得你们上心。嬷嬷毕竟是宫里来的,平日吃住皆不能亏着她。”陈沅知语重心长地交待着。

“姑娘放心,我同银荔都记着呢。”

豌豆黄软糯香甜,得喝盏润口的茶才能将舌尖的齁甜散去。晚橘端着茶递到陈沅知的跟前,陈沅知喝了后便枕着软枕,小憩了一会。

闭眼之后,想法点子如雨后春笋般冒尖。话本前几回的故事写的恰到好处,再往下写便成赘述,需得有新的人物来丰富故事。

“也是时候再捏造个人物出来了。”她小声嘀咕着,顺带拢了拢轻薄的衣纱,衣纱隐约透出白皙的肌肤。卷翘的羽睫在小脸上扑闪了几下,而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走了好些路,也该乏了。

这一觉睡得久,直至日暮西沉,外边响起一阵匆忙脚步声,她才缓缓地睁开眼:“晚橘,外边发生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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