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荣国公府能与摄政王一条心,就算朝中重臣与倭奴国人勾结,大周也有还手之力。

刹那间,殷雪辰想通其中的关窍,心中的疑虑彻彻底底地消散,哪怕并非实打实地信任赫连辞,却觉得男人的绿眼睛都比之前看上去顺眼了许多。

“臣多谢殿下赏赐。”

殷雪辰眼尾的海棠花藏进了细细的笑纹里。

*

太医并未离去。

他跪在长阶下等得双膝发软,才等到恋恋不舍地从寝殿内走出来的摄政王。

“殿下。”太医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拎着衣袍起身。

赫连辞自顾自地走下长阶,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神情缱绻。

太医战战兢兢地开口:“殿下,让臣替您看看手上的伤吧。”

“不必。”赫连辞一口拒绝,“他包得很好。”

“殿下,世子再怎么精于医术,也不是太医院的太医啊。”太医见赫连辞不听劝,硬着头皮说,“您就让臣看一眼,就一眼!”

赫连辞被烦得不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手伸过去:“小心些,本王要你看完伤口,按原样包回去!”

太医满头大汗地应是,然后跪在摄政王的脚边,先用小太监捧来的水净手,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包扎好的细布。

血肉模糊的伤口再一次暴露在空气里。

赫连辞面不改色地用另一只手随意拉扯着皮肉:“何时能好?”

太医看得眼皮子直跳,颤声询问:“敢问殿下,这药……这药可是臣……”

“不是。”赫连辞不耐烦地甩掉手上的血珠,“你若无事,去看着世子便是,不必帮本王治这只手。”

太医大惊失色:“可是殿下,您上错了药啊!”

“本王知道。”出乎太医的预料,赫连辞并未流露出任何恼意,反而勾起唇角,唇边挂着一抹毛骨悚然的笑意,“你拿给本王的药只有一瓶,本王不小心摔碎了,自然只能换另一种用。”

“殿下……殿下……”太医呆呆地跌坐在地上,“殿下怎可……”

“怎么,本王这只手废了?”赫连辞不以为然地将鲜血淋漓的手伸到太医面前。

粘稠的鲜血溅在了太医的面上。

太医惊恐地摇头。

赫连辞又将手收回来,稀奇地举到眼前:“本王自己擦错了药,不会怪罪于你,你慌什么?”

他巴不得自己伤得更重些。

巴不得殷雪辰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逗留的时间更久些。

太医不敢揣测摄政王的心思,重重地跪在地上:“还请殿下让臣为您重新清理伤口!”

“本王说不必,就是不必!”赫连辞的耐心消耗殆尽,抢过血迹斑斑的细布藏于袖笼之中,面色黑如锅底。

他已经后悔了,若不让太医看手上的伤,那残留着殷雪辰气息的细布肯定还包在他的手上。

……如同他拉着殷雪辰的手一般。

“主上。”

赫连辞收回思绪,低头望着神出鬼没的霍青光,缓缓放下了受伤的手,眼神晦暗莫名:“李知风招了吗?”

“回主上的话,未曾……嘶。”霍青光面上血色尽褪,死死盯着自己被赫连辞的靴底肆意碾压的指尖,“主上,三皇子殿下近乎疯魔,不论属下……属下问什么,只……只会说一句话。”

赫连辞稍稍撤去了脚上的力度,面无表情地追问:“什么话?”

“属下逾越,三皇子殿下说的是……他一定会东山再起。”

赫连辞闻言,并没有如霍青光的想象暴跳如雷。

他沉默许久,嗤笑一声:“这么多年了,他果然如此。”

“……也罢,你不必再去诏狱审他了。”赫连辞随意摆手,漆黑的衣袍滑落,遮住了他手背上狰狞可怖的伤疤。

赫连辞没有注意到霍青光陡然凝滞的视线,自顾自地命令:“让暗卫每日上刑时,在他耳畔重复一句话。”

“主上想对他说什么话?属下……这就去办。”霍青光的双目被赫连辞手背上的伤染上了一层血色,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也没什么。”赫连辞微微一笑,看也不看霍青光——除了殷雪辰,这世间无人能入他的眼——他满心都是报复的畅快。

有句话,李知风曾经在赫连辞的耳边重复了十七载。

——他心里没有你。

“你让暗卫对他说……”赫连辞笑吟吟地低头,神情明明温柔至极,霍青光的心里却发起了慌,身上也泛起了寒意。

“他是我的。”

无论前世今生,殷雪辰都是他赫连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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