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古代男子,居然会站在她这边,在不喜欢她的情况下,还认为她的要求是合理的?
这得是接受过男女平等教育的穿越男子才会有的觉悟吧?容瑶缓缓侧眸望向他,心底的疑窦越发强烈。
景成并未察觉到她那审视的眼神,继续说道:
“且你不会偏听偏信,你有自己的主见,不管萧南临如何挑拨,你都能透过表象看出他的真实意图,这样的洞察力,令我折服。”
她之所以坚定的站在他这边,并不是信任他,只是怀疑他来自现代,才会偏帮而已,其实她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理智。
不过他突然生出这些感慨,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呢?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大多的传闻都流于表象,偏离事实,其实你没什么不好的,不必在意旁人的看法,做自己即可。”联想到自己的处境,景成慨然长叹,
“能做自己,其实是一件看似简单却十分奢侈的事。”
自穿越至此,容瑶一直顶着刁蛮公主的称号,承受着旁人的误解和诋毁,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正因为旁人对九公主的惯有印象如此,是以没人敢轻易的欺负她。偶有不长眼的,她也可大胆的回怼。
身份尊贵,加上性子强硬,才不容易受欺负,是以她很感激原主带给她的一切,也希望自己能替原主有尊严的活下去!
心怀感念,她便没什么可抱怨的,她总觉得,她的人生是幸运的,是向着光的,哪怕萧南临说的前世是真的,她也认为自己这一世可以扭转局面,只因眼前的这个男人读懂了她,
“你也跟传闻中所说的不太一样……”
将将放松下来的景成被她这么一拨弄,心弦再次紧绷,干笑道:“是吗?我娘也说我经此一事变得成熟稳重了些,不再像从前那般任性。”
“那你以后不会再突然闹失踪了吧?”
迎上容瑶那噙着浅笑的柔眸,景成突然很心虚,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段时日,他撒过太多的谎言,对任何人都可随时随地的说假话。
习惯了伪装,撒谎对他而言极其简单,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可是此刻,面对容瑶的询问时,他竟有些不忍去欺骗,仿佛这一应,便是承诺一般。
但若不回答,容瑶可能会起疑。稍顿片刻,景成才道:“公主放心,我不会再跟人私奔。”
容瑶并未注意到,他说的是私奔,不是失踪。景成私以为,只有这样保证,才不算是违背承诺。
实则容瑶只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罢了,她真正在意的,是他的来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
那一瞬间,她有种想把话摊开来说的冲动,想问他究竟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就在此时,八公主突然到场,笑吟吟的恭贺她生辰之喜。
有人打岔,容瑶只得止住话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后来众人陆续到场送礼,容瑶忙着招呼其他人,没工夫再与驸马说话,景成倒是不介意,该说的话他都说了,他今日来此,无非就是道个别而已。
宴罢,景成预备告辞,容瑶却将他叫至一旁,递给他一方盒子。
疑惑的打开,他才发现盒中放着的是一条坠子。
褐色编绳的下方点缀着月牙似的半圆形银器,银器当中则串着一颗浅蓝色的珠子,轻轻一晃,珠子还会转动。
景成对于珠宝不甚了解,仅限于盈霜给他所讲解的那些,眼前的蓝珠子似琉璃一般,却比琉璃还要莹透亮泽,他还真叫不出名字来,
“这是……?”
但听容瑶道:“此乃云来国进贡的海蓝宝,我看你最近总是遇到麻烦,时运不济,这颗星月转运珠可以给人带来好运,送给你,希望你能时来运转,化险为夷。”
所以这算是礼尚往来?“今日是你的生辰,我送你贺礼是应该的,公主没必要如此客气的回礼。”
那个核雕她很喜欢,既然他释出诚意,那她自当有所表示,“你是我的驸马,再过几日我们便要成亲,送个礼不为过。怎的?你不喜欢?”
可他根本就没打算与她完婚!公主突然对他这般上心,反倒令他觉得愧对于她。
姑娘家主动送东西,他若拒绝,似乎说不过去。未免公主不悦,景成只好收下此物,
“多谢公主,我会好好保管,公主保重,告辞。”
临走前,景成又抬眉看了她一眼,她笑得越温和,他心中的负罪感便越强烈。他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意味深长,如释重负,却又沉甸甸的,像是沾染了什么挥之不去的东西。
最终,景成什么也没说,毅然转身离去。
碧空之下,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由清晰到模糊。看似寻常的一次告别,却似一场暴风雨,在她心间倾盆而下,吹起层层雨雾,她突然觉得,也许他的来历比她想象得更复杂。
一种不祥的预感莫名的在她心底升腾翻滚,容瑶总觉得将会有什么事发生,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容瑶的生辰一过,便意味着婚期将至,景成一直在默默的算着日子。
婚期定在十六,今儿个是十三,蓝氏依旧没有找到她的儿子,景成觉得是时候跟季夫人谈一谈了。
当他说出自己的打算时,蓝氏的一颗心瞬时紧揪在一起,攥着扶手的她呼吸一窒,难以喘息。
纵然她早有准备,可真当景成提出要离开时,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景成,你与彦安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这两个月,每每瞧见你,我都觉得像是看见了彦安,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你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所以我很希望你能继续留下来,代替彦安与公主成亲。
我看你跟公主相处得挺和睦,你们若是成了亲,应该不会有什么矛盾。公主并不了解我儿子,她不会看出什么破绽的。”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只可惜他不会再像上回那般心软,几经矛盾之后,景成的耐心与善心皆已被消磨殆尽,
“当初说好只待到大婚之前,不管你们是否找到季彦安,我都会离开,是你承诺过不会为难我,我才答应再留一个月。如今我遵守了诺言,你却又要反悔?”
“我是想着这一个月应该能找到安儿的,可是至今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三日之后便是婚期,你若走了,大婚当日没了新郎官儿,公主岂不是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皇上龙颜大怒,定会问罪季家。”
又拿这些仁义道德来绑架他,景成已然受够了,不愿再去顾忌什么后果,
“那是你们武毅公府之事,与我何干?我不是季彦安本人,面对公主时我很心虚,你让我娶她,那往后免不了要同房,等哪日你儿子回来了,她又算是谁的媳妇儿?”
尽管不愿相信,但蓝氏心里很清楚,“彦安他……怕是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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