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宸终于正眼看她了,低沉地问,“你什么意思?”

如许道:“我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即便身为王妃、王太后,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她能左右朝局吗?她不过是一颗被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罢了。”

舒宸不做声。

“新朝立国不过区区数年而已,而河南王府得到战功放眼整个朝廷,可谓第一功臣,集朝廷十之又七的兵力在身。如今无论是南边还是东边,都闹腾得厉害,陛下需要你去征战。输了,便是国土沦丧,天子之位岌岌可危可若是赢了,河南王府权力会空前盛大,此时功高震主,天子之位亦是岌岌可危。”

舒宸陡然呵斥:“闭嘴!你是想挑拨陛下和我的关系吗!”

如许眉头微挑,丝毫不露怯:“王爷,你如此聪慧,该想明白,是我母亲在弹压你,还是他人借了我母亲的手,来打压王爷?陛下若是真的对你深信不疑,岂由着王丞相之流肆意抹黑河南王府,插手军饷粮草之事吗?”

她又说,“王爷,如今无论南边和东边都给陛下造成了极其大的压力,朝廷需要你豁出命去征战,但是无论赢还是输,摆在王爷面前的,都不是一条康庄大道。我言尽于此,还希望王爷不要恨错了人。”

舒宸冷笑,盯着她:“说够了?”

如许但笑不语。

“你以为我不知你在打什么算盘?小丫头,你以为我不知你是什么人?你是清河温家的后人,对吧?你挑拨我们君臣的关系,让我们自相残杀,以为这样就能报温家的仇了?你还太嫩了!”

他的手放在腰间,忽然猛地抽剑,剑锋冷厉,破空划出一道弧度,直直对着如许的眉心,只需再靠近半寸,便能让她血溅于此。

如许一动未动,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直直对上舒宸的目光。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冷冽起来。

“好胆色!”舒宸由衷赞叹,敢只身闯虎穴,又如此临危不惧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但这不足以减少他对她的厌恶。他冷笑,“你若是为卒,我倒是很欣赏你,但是你心思用错了地方,找错了人。滚吧!”

如许神色如常,目光从他充满轻视的脸上移开,落在那柄剑上,剑色森寒,也不知饮了多少人的鲜血,满是杀气。

她缓缓伸出手,一只手捏住了剑尖,轻轻地移开。

“那我就祝王爷旗开得胜,早日归来。”她嘴角衔起一抹淡笑,送上祝祷,但语调却是幽凉的、带着股难以察觉的嘲讽。

舒宸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小姑娘走路极为飒爽,步履清逸,好似踏雪寻梅,从一干壮汉身边穿过,却丝毫不怯,背脊骨挺得笔直,犹如一把经过工匠千锤百炼的名剑。

“……真是可惜,为女儿身。哼!”

他忽然想到什么,眉头深深蹙拢,大喊:“来人!来人!”

守卫立刻过来,只听他沉声说道,“速速收拾东西,立刻启程。”

如玉就在后宅,本说好明日走的,没想到下午便要出发,一时间收拾不及,屋子里手忙脚乱的。舒宸阔步进来,便看到她盯着丫鬟们收拾衣物,这些东西都是来的时候一并带来的,舒宸怕她不习惯,都快把在上党的家都搬过来了。

“这些命人慢慢收了带走吧,我们先走。”

如玉疑惑:“怎么突然提前了?”

舒宸道:“前线战事紧张,我得尽快回去。”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当着那么多仆从的面,闹得如玉脸色绯红,推了他一把,他哈哈一笑,道,“路上要委屈你了,待回了上党,我再给你好生添置,走!”

如玉不知正是因为如许来过了,舒宸怕她们姐妹相见,故而急不可耐地要走,只得乖顺地跟着他上了马车,一行人快速地离开了长安。

如许走出这座满是江南景致的宅院,回头深深看着。

舒宸虽表面上言辞呵斥了自己,但是她的话多少还是听进去了,舒康并不是一个容量的君主,他不可能看着舒宸拥兵自重,而舒宸这个人野心勃勃。

将来君臣离心,是铁定的事。

舒宸回了上党,凭借上党的地理优势,与息琛相峙,他厉兵秣马,严守要塞,令息琛难以踏入上党半步。半年的时间里,他数次主动出兵,以奇兵滋扰息琛的大军,而息琛似深受其扰,竟渐渐地露出颓势,后来几次与他大军正面交锋,竟数次溃败。

东边的战事顺利,南边的战事就不顺了。公孙氏大军频频侵袭,虽然舒康派出了大将镇守,但敌不过公孙氏大军勇猛,半年的时间里,接连丢失房陵、武陵、旬阳三县……舒康震怒交加,若非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早就那将军杀了了事了。

伪朝疆域越缩越小,前线战事紧张,硝烟弥漫……但这一切都似乎传不入长安来,偌大的长安城,仍旧一派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世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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