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问题,林可没有表现得心虚。她微顿,皱眉,停留,珍妮佛在等待她的回答,她专为这回答而来。于是林可开门出去,站在她面前。

“What?”她挑眉说。

珍妮佛环着胸。她显然刚从酒吧里出来,身上还穿着沾满酒渍的围裙,相当凸显开叉的领口,还有傲人的沟壑。说起来林可记得珍妮佛比自己小,这种无谓的记忆真奇怪。珍妮佛抖了抖手指上的烟,皱着眉头。

“那么你不知道罗?杰夫昨天被抓到警局里去了,他们说他和一帮人一起抽□□,和来这里旅游的游客开趴体。后来玩得过火了点,有人报警了。”

好一个趴体。林可说:“我没和他一起抽□□。”

珍妮佛耸了耸肩。

“哦,我也没说是你。听说报警的是个路人,杰夫信誓旦旦地说是个亚洲女孩,还和他约会过,虽然他连她住在哪里,名字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林可闻言吐了口气。珍妮佛说:“要来一根吗?”将自己的烟递了给她。林可接过,抽了一口,吐出烟圈。和她常抽的不一样,是海岛上的土烟。吸进肺里,有一种微酸极辣的呛人。烟雾吹到空中,隔着夜帘,星月和珍妮佛的神情一起跟着模糊。林可说:“不是我。我最近没有出过门。”

“嗯,”珍妮佛说:“我也是这么和杰夫说的。我说我负责的那女孩三天前就上飞机回家去了。”

这可够奇怪的,林可现在就站在这里。林可笑了笑,不过问题是这件事为什么会这么快就传到珍妮佛这里呢?珍妮佛说:“毕竟小镇里大家都认识,消息传得很快。超市旁边那个开渔具店的奥拉奶奶她女儿就是警察局的文员,也是我朋友,她说亲眼看着杰夫被抓进去的。”

林可点了点头,将烟还给珍妮佛,珍妮佛抽了两口,又递给她。于是她们继续闲聊了几句,并一起抽完了这根烟,珍妮佛说还有事要告辞了。于是林可和她拜拜。林可关了门,走进房间,顺手拿出手机关了机,又刚想起来的样子开了门。“嗨珍妮佛!等等!”珍妮佛回过头来。林可笑着说:

“说起来,我明天要回去了,但是手机坏了,机票还没买。你能帮我定张票吗?”

“没问题,我明天早上休假,来找你?”

“Ok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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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发烧。她躺在地上,但被挪到了出口,天上的星星很明亮,海风吹过来,不过身体不冷。——她躺在帐篷里。一个穿着紧身潜水服的女人正背对着她往便携火炉里塞酒精,听到她的动静就转过身来。

啊,是人。

林可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个人。她在荒岛上的数天时间,都分不清哪一边才是梦境。不管怎么说是太好了,有了人类,就有了对话和交涉的可能。不过也有可能这是个海盗,劫持了林可还不够,幸存者乘着小船过来,要赶尽杀绝。林可试图回忆在船那里是否有见到什么蛛丝马迹,不过无果。

这个女人低头俯视林可,湿漉漉的头发扎在脑后,显露刚毅的下巴。这是个高大的女人,眉毛杂乱,林可不知道为什么会第一反应觉得眉毛杂乱,也许是因为她高挺的鼻子上和低压的眉毛下共同衬托出来的,这对审视她的锋利的眼睛。她紧抿的嘴和有点粗野的动作,都显示这个女人雷厉风行,行事有矩。她脖子上挂着一架相机,双手骨节粗大。她将林可嘴里叼着的东西取了出来:是温度计。并说:“你醒了?”

林可的声音很沙哑。她病得确实挺重的,而且她感觉到自己受伤的地方都被包扎了。不管来人是敌是友,现在她都应该抱持感激和友好。她没有看向自己脚边的洞口,哪怕她还能用眼角余光看到里面荡漾的波光。卡卡显然是个幻影,她和这个女人才是人类文明的世界。“你是谁?”

“梅露·莱因。叫我梅露吧。”自称梅露的女人伸手握住林可的手,简洁利落地一摇。这就算是礼仪?哪怕林可还躺着。“我是基因生物学家,兼职野外摄影师。往东三十海里那个小岛沉没的那艘船,你是幸存者吧?我的船在附近执行科考任务,收到沉没的求救消息,搜索过来的。”

林可没有听懂一海里是多远,但附近沉没的船应该也只有它了。林可是昏迷了多久?她什么记忆也没有,睡得死沉。梅露打开急救箱,给她注射了一针。“既然你醒了,就可以打一针消炎药。”她的手臂上是第二个针孔。“之前给你打了破伤风。”、

林可点头道谢。冰冷的药水注入皮肤里,感觉昏沉的头脑都清醒了不少。她看着梅露将一个录音笔打开,对着嘴说了今天的日期和时间,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其放在林可的脸边。她问:“你的名字?”

“……Coco。”

“你怎么到这来的?怎么受伤的?船怎么失事的?你很幸运,似乎那艘船的幸存者只有你一个人了,至少我们没找到别的人。”

看来其余人的确全都死在了人鱼的歌声里。至于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和她的船,是否是海盗船的信号叫来的呢?不过大约也用不着因为卡卡就这么被害妄想,毕竟林可现在毫无反抗之力,随时都可以抓走做肉票,海盗用不着这么费事。林可回答:“我醒来的时候就抱着一张床,然后就漂到这里了。”顿了顿:“受伤是遭到一群食肉鱼攻击了。全船的人都……”

“哦,请节哀。”不过梅露脸上没有露出节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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