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死亡游戏中弄清楚游戏规则,无疑是一件好事,因为知道规则就不容易犯错。
然而沈星暮的脸上没有丝毫轻松之色,反而变得凝重无比。
从第一段长廊湮灭起,他便意识到这场死亡游戏的最后环节难度奇高,高到他们两人极难一同活下去。
沈星暮用简单的运动公式便已计算出整条长廊的大致长度。他们之前的跑动速度大约在六米每秒,悬空的挂钟在倒计时的同时,也替他们计算了奔跑时间,也就是十分钟。
两人在离开电梯,来到长廊起点之时,挂钟便已开始计时。那时他们还在摸索规则,没有第一时间奔跑,耽搁了一分多钟。所以他们的奔跑时长在八分半钟左右。
八分半钟约等于五百秒,再乘以他们六米每秒的速度,便得出第一段长廊的长度,大约有三千米。
整条长廊被均分成这样的六段,其总和便是一万八千米左右。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距离,毕竟这不是普通的跑步,而是必须把速度控制在六米每秒以上的中跑或疾跑。世界性的长跑比赛中,设置的最长赛道也不过一万米,其中大部分经过专业训练的长跑运动员,也很难保持六米每秒以上的速度将全程跑完。
沈星暮和叶黎都不是专业的长跑运动员,虽然他们在学会“念”的使用后,体质有了大幅度提升,而且本身也有加强训练,但他们和专业的长跑运动员相比,仍有一定差距。
沈星暮敢肯定,世界范围内,能在一小时内跑完一万八千米的运动员也是屈指可数。连运动员都极难完成的事情,沈星暮和叶黎完成起来更是困难重重。
而除了这场长跑本身的超高难度以外,两人还面临着两个不利因素:其一是长跑开始前,他们并非体能最充盈的状态;其二是叶黎的背上有伤,虽然伤势不重,但在这种时候,已足以对他构成严重负担。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没有其他游戏规则参入,这条长廊便已成为绝对的死局,他们两人极可能死在这场游戏里!
沈星暮思考着,忍不住偏头看向叶黎。他看到叶黎眉头紧皱,两颊潮红,嘴唇发白,满头大汗,口中吐出的喘息更是急促而沉重。
很显然,叶黎的身体已经开始吃不消,坚持不了太多时间了。
沈星暮放慢脚步,让叶黎跑前面。
沈星暮抬眼便看到叶黎的后背已是鲜红一片。他替叶黎包好的伤口,早已开裂,鲜血不断流出,浸透了后背的衣物。
沈星暮的心在下沉,一时间竟有背着叶黎跑完全程的念头。
只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被他狠狠碾碎。现在他也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多余的力量去帮助叶黎?
沈星暮暗自咬牙,默不作声继续跑。
很快的,沈星暮发现了奇怪的事情。叶黎的喘息越来越沉重,步子也逐渐凌乱,甚至偶尔还会踉跄几下。他以这种极其不平衡的动作向前跑,速度却一直没有降低。
他就像蜡已经燃到尽头的烛火,虽然蜡已经没了,但燃烧过后的蜡油,却依旧汇聚在油灯的灯盘里,供它继续燃烧。
叶黎不是蜡烛,所以供他继续奔跑的也不是蜡油,而是他的强大意志。
人是需要精神与意志的,有的人断食两三天便已饿死,有的人却能顽强地坚持十天甚至半个月。同样是人,同样的情况下,结果却能出现如此巨大落差的根本原因便是人的意志存在差异。
毫无疑问,叶黎是一个意志非常顽强的人。这份意志由两半组成,一半源自他与生俱来的倔强,另一半则源自一直等着他回家的徐小娟以及父母。
所以人不到绝境,永远不知道自己究竟拥有多强的能量。
现在的叶黎,便仿佛拥有无穷的力量。
沈星暮忽然感觉这场游戏还有希望,只要叶黎能坚持下来,他们就有可能一起离开这条让人绝望的长廊。
沈星暮一念及此,猛地加快速度,跑到叶黎前面,沉声说道:“叶黎,跟着我跑。我跑多快,你就跑多快,我们坚持住就赢了。”
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目标,或者一个路标,因为人只有看清方向,才能毫无顾忌地向前冲。
跑步也不例外,独自跑步的人,总是无法坚持到最极限,无法跑更快、跑更远,但若有个人在前面领跑,结果就不一样。他会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跑,仿佛较劲一般,只要前面的人不停下,他也不会停下。
所以现在沈星暮能帮到叶黎的,便是为他领跑。
叶黎发出重重地喘息,回答道:“好!”
两人保持两到三米的距离,这样一前一后奔跑。
沈星暮一次也没回头看,因为他能听到叶黎的脚步声,知道叶黎就紧紧跟在后面,这就足够了。
这时候他们都需要心无旁骛。叶黎在拼命跑,沈星暮便专心为他领跑。
他们就这样一直跑了数分钟。
某一刻,叶黎的话音打破宁静。他喘息道:“沈星暮,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
沈星暮不回头,只淡淡回答道:“不要说话,我们现在的每一个多余动作,都会消耗体力。前面的路还很长,把你的力气节省下来。”
叶黎却没住口,而是继续说道:“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计算出整条长廊的总长了。我回云鱼镇的那几个月,虽然也有锻炼,但比以往放纵了许多,身体好像不如以前那么好了。我——”
他连续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喘息越来越重,到后面终于哽气了。
沈星暮下意识想回头,但听到叶黎的脚步声还紧跟在后,便忍着不回头,淡漠依旧地说道:“我叫你别说话,好好跑步。”
叶黎却仿佛没听到沈星暮的话,缓过气便又继续说道:“我能感觉到,我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某一刻,你忽然听不到我的声音了,就像现在一样,继续向前跑,千万别回头。”
沈星暮冷声问道:“我为什么要回头?你以为我会不要命去救你?”
叶黎道:“我知道你不会,因为夏恬还在等你。你若死了,就没人能救她了。但我怕你看到我之后,会难受,久久不能释怀。毕竟人死前的最后一幕,总是意味深长,让目睹者难以忘怀。”
沈星暮沉默。
叶黎忽然笑了。沈星暮不回头,只能听到浓重的、断断续续的笑声,他看不到叶黎此刻的笑容,但他肯定,叶黎此刻的笑,一定是触目的凄凉。
叶黎道:“沈星暮,你还记得吗,我们曾在溪隐村起过口角之争,原因是你和林绍河谈话时发掘了自己的测谎能力。那时候你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我怀疑你还对我隐瞒了其他能力,为此质问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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