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寿的当天居然还穿着铠甲。
不仅吴珂没有想到,其他人也没人想到。
“取剑。”
回风拂柳刀,刀身薄如蝉翼,虽然划不开软甲,但是能割破铠甲庇护不到的地方。
吴珂飞身而起,踢开屋顶的青瓦,从屋顶跳了出去。
月光洒下,傅云蕾已将雷应山完全压制住了。
只可惜,雷应山依然没有溃败。
他知道,只要坚持到其他人踏过火油,他就能扭转败局。
以身为饵,他以前就做过。
傅云蕾也有些急了。
或许她跟吴珂不应该擅自动手,而应该控制住水寨的寨门,放出信号等待后援。
可惜的是他们犯了年轻人常犯的错误,急功近利,只觉得有机可乘,哪怕机会不到十分之一都会大胆的去做。
这样做,失败的几率很高。
但是只要成功,那就会创造奇迹。
每个人年轻人都渴望创造奇迹,也相信自己就是创造奇迹的那个人。
傅云蕾和吴珂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雷应山会穿着铠甲。
行伍出身的人,穿着铠甲并不奇怪。
只是现在大多数人都把他当成了江湖人。
他也确实属于江湖,但是他依然没有忘记朝堂。
火油阻拦的时间有限,已经有其他人举着兵器冲了过来。
他们看到了傅云蕾娇小的个头,还有因为打斗而垂下来的青丝。
这让他们兴奋起来。
男人喝酒之后都会很兴奋,尤其是看到了美人儿,而且还是唾手可得的美人儿。
这让他们没有下杀手。
只可惜,傅云蕾并没有领他们的情。
这些二流货色,在湖面上对付官兵或许还能周旋一阵,可是碰到了夺命双刀。
倒下的人一定很后悔自己不够狠。
活着的人也很后悔。
他们面对的不是寻常的渔家女,拿着刀的渔家女似乎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要危险。
“将军,接刀!”
雷应山的副手终于赶到,他们带来了雷应山的兵器。
那是一杆开山大刀。
当年镇守边关的时候,他曾经用这把刀斩下过无数来犯之敌的头颅。
大刀重逾六十斤,雷应山也年近古稀。
六十多岁的人舞六十多斤的刀,依然不费力。
难怪他能够从千军万马中突围而出。
拖刀一斩,足可将人劈为两半。
雷应山从来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他的梦想在战场,在边关。
男儿的血只有洒在战场上才不算白流。
可惜啊,当朝天子容不下前朝旧臣。
“开!”
大刀劈下,傅云蕾将一名水匪拉过。
大刀势如千钧,一刀既出,一往无前。
水匪被斩为两截,鲜血喷出,宛如雨下。
“都让开!”
雷应山不愿误伤同伴,长刀在手,面前这个使双刀的女子将不再是威胁。
傅云蕾不敢硬碰。
她虽然不怕死,可是也不想像那个水匪一样,死得那么惨。
双刀绕着大刀游走。
长刀沉重。
傅云蕾不认为年岁如此大的雷应山还能像年轻那样,挥刀杀入敌阵,万军辟易。
老人应该坐在家里喝茶赏月,拿着的也应该是毛笔。
就算是老将军,年纪大了,也应该解甲归田。
她在等待时机。
她也相信自己能够等到时机。
雷应山大吼连连,白须飘扬,威风凛凛。
战争,杀伐。
他仿佛回到了四十多年前。
他举着大刀,身为先锋官,骑着战马,第一个杀入蛮夷的中军。
乌骓飞快,大刀锐不可当,蛮夷一个个如韭菜一般,刀锋所及,纷纷落马。
十几二十岁。
那是一个人最好的年纪。
这个年纪的人有着无与伦比的朝气,锐气,意气。
也有着光明的前途。
这是一个可以一展身手,大干一番的年纪。
只可惜,他的黄金时代不过短短的三年。
三年后,朝政动荡,他从一个将军变成了反贼。
随后他领着残部东躲西藏,且战且退,最后躲入了深山,借着大山穿过了大半个中原,终于来到了洞庭水乡。
这是他的家乡。
狐死首丘。
就算是战死,他也要带着儿郎回到家乡。
在洞庭湖,他们遇到了水匪。
后来他们自己也成为了水匪。
只是这不是雷应山想要的。
所以他才随时都穿着当年的软甲。
没有了专门的维护,软甲甲片脱落了许多,承载甲片的牛皮也磨得发白。
再过一年就七十了。
雷应山早已经想到了,用不了多少年,他也会跟身上的软甲一样,身体再也承载不了自己的梦想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会选择脱掉软甲,沐浴更衣,焚香祷告,然后把贴身的短刀刺进自己的心脏。
但是现在,他依然不肯服输。
他不能死在江湖人手中,与其死在这些人手里,他还不如死在刽子手的刀下。
他不想死,没人能杀得了他。
“呵!”
长刀横扫。
雷应山想起了那些蛮夷的脸,这个时候,他们的脸是如此的清晰,哪怕已经过去的时间足够很多人忘掉一生了。
傅云蕾感受到了压力。
她没有想到这个老人会这么勇猛。
那一把刀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从一个进攻者彻底的变成了防守者。
当她避开大刀,双刀终于劈在雷应山的后背的时候,她心里忍不住高兴。
雷应山双肘往后一收,长刀刀柄击中了傅云蕾的胸口。
糟糕,忘记了他穿着铠甲了。
傅云蕾身子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一串血珠从她口中喷了出来。
后背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傅云蕾听到天籁一般的声音:“你还好吧。”
是吴珂,他来了,他带着鬼雨来了。
虽然不过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她却仿佛等待了十年。
傅云蕾睁开眼。
是他。
是吴珂。
他的脸比以前瘦了,黑了,棱角更加分明了,也更有男人味了。
是啊,她确实已经等了十年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