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

洞庭湖湖心小岛。

长江黄金水道在洞庭湖转了一个弯,八百里洞庭,鱼虾肥美,养活了半个湖广。

对于荆楚渔民而言,这里就是天堂。

直到某一天,一伙强人出现在洞庭湖上,他们占据了君山,控制了大半个洞庭。

渔民不堪其苦。

这伙人神出鬼没,武艺高强,借助洞庭湖的地利,躲过了官兵无数次的围剿。

官兵可不能无功而返。

所以剿匪的开销就得由渔民承担。

到了后来,渔民躲避官兵更甚于躲避强盗。

再后来,当新任的将官打算一举铲除洞庭湖上的强盗的时候,反而被渔民断了后路。

将官一蹶不振,剿匪再无人提起。

是啊,强盗固然是在横行霸道,强抢民财。

可是他们也知道适可而止。

他们知道,如果没有了渔民,他们也就没有了收入。

官兵不一样。

拿命换钱的营当,不能白忙活。

饷银已经被将官们挪用大半了,拼命之余,他们也得有所收获。收获一次就要赚足。

所以到了后来,哪怕明知强盗可怕,渔民还是选择了强盗。

所以洞庭湖八百里黄金渔场,有大半为渔盗雷应山所有。

雷应山本来是前朝镇边大将。

朝代更迭,江山旧貌换新颜,旧人也要被清洗。

雷应山带着残部逃到了洞庭湖。

最后这一支百十来人的残兵变成了水匪渔盗。

所以他们对官兵的秉性了如指掌,所以他们也才能躲开那些并不怎么尽心的官兵们的围剿,并且一步步做大。

直到顾清随带着他的兄弟们到来。

官兵成匪不同于普通江湖人物。

他们的组织更加严密,令行禁止,战斗力更强。

要对付这样的组织,必须要先混进他们内部。

傅云蕾和吴珂就担起了这个任务。

本来宇文轻衣也想一起。

“三个人可比两个人管用。”这是宇文轻衣的理由。

“可是普通的渔民里又哪里有你这样的人呢?”

这个道理宇文轻衣也明白。

渔民风吹日晒,渔家女也比寻常女子的肤色更黑一些。

傅家在川中虽是望族,但是因为在江边,傅云蕾经常会到河里摸鱼。

她符合渔家女的部分条件。

洞庭打鱼,碧波千顷。

傅云蕾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个时候,她可以整日的泡在水里,只要父亲不知道,她可以玩到睡着。

老渔翁拿了银子,自然不会多嘴。

而且他也猜到了傅云蕾和吴珂是要对付横行在湖上的那一波人。

他年纪大了,是无所谓了,但是他还得为孙子多想一想。

每月一次的例钱,照例有专人来收取。

交了例钱,这个月就能平安。

老渔翁的儿子儿媳有一次没有交,撑船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之后的一个月,每天都有腐烂的鱼虾老鼠挂在渔翁的大门上,把渔翁和唯一的孙子吓得夜不能眠。

直到他们交了例钱之后,儿子和儿媳的尸体才顺着水波飘了回来,那次尽管是冬天,可是将近半个月的水泡,渔翁依然认不出来,他只认得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有儿子屁股上的胎记。

但是他没有办法报仇。

他总得把根留住。

收钱的喽啰看不出问题,只要他们肯交钱,他们是不管来人的。

从何处来?为什么来?

这些问题他们不会问。

只要交钱,就算你说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们也不在乎。

吴珂感觉顾清随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是做戏得做足。

一个月后,雷应山大寿,傅云蕾和吴珂,还有一些渔民得准备鲜鱼送过去,还得留下来帮厨。

君山并不是雷应山的老巢。

但是吴珂和傅云蕾当时并不知道。

跟随渔民上了岛,他们进了厨房。

管理厨房的是一个黑脸的肥胖妇人,她管理厨房靠的不是锅碗瓢盆,而是大棒。

棍棒之下,所有人都很卖命。

吴珂看着满仓的食物,忽然想到:如果宇文轻衣在或许他们会轻松一些。

两人趁肥胖妇人不注意,悄悄的摸出了厨房。

大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吴珂看到了雷应山拖着那肥胖的身子正大口的吃着东西。

从这个方向,吴珂自认为只需要十个呼吸,他手中的鬼雨就会刺中雷应山的喉咙。

到时候,这横行洞庭的水匪渔盗将会被连根拔起。

傅云蕾却说:“等他们喝饱了之后再动手,死囚犯杀头之前也得吃一顿好的,更何况那是他大寿。”

吴珂知道,傅云蕾的眼中不只有雷应山,还有大厅里的其他人,那都是附近水寨里的头领,其中也不乏功力深厚之人。

杀雷应山容易,可是要全身而退并不容易。

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确实比男人更细更密。

他们是水匪,但也曾是军人。

美酒醇厚,他们的酒量很大,兴致也很高,划拳都划到了丑时。

大部分人都因为醉酒开始胡言乱语了,傅云蕾和吴珂悄悄的割断送酒人的喉咙,抱起酒坛进了大厅。

雷应山是好酒之人,一部苍髯配着国字脸,看上去威风凛凛,不像是一个强盗。

不过吴珂不是看脸的人。

单单看样貌,只怕会放过很多坏人,也会错杀很多好人。

鬼雨太长,吴珂将它放在了房梁上。

吴珂把短剑藏在了酒坛里。

傅云蕾跟在吴珂身后,不紧不慢的走向雷应山。

“将酒分给众位弟兄。”雷应山的声音宛如雷鸣,哪怕喝了这么多酒也显得中气十足,声若洪钟。

吴珂和傅云蕾依旧走向雷应山。

雷应山眉头皱了起来。

在军营的时候,上酒得讲究先后顺序。

主将酒杯空了,就得第一个续上。

这个习惯他保持了很久。

哪怕现在做了水匪也没有改变。

手底下的人也习惯了。

“迂腐,官僚。我说今天是我大寿,先给弟兄们满上,你们两个聋了吗!”雷应山用提高分贝来表达不满,他希望吴珂和傅云蕾听话听音,不要让他真的生气。

没人喜欢在过生日的时候生气,就算是水匪强盗也一样。

吴珂浑若未闻,手揭开封皮,探入坛中,酒坛抛起,短剑刺向了雷应山的小腹。

可惜短剑只刺入了半寸就再难刺进去。

雷应山一声大吼:“狗崽子,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这一声爆喝惊醒了很多人,大小水寨寨主看到了雷应山赤手空拳跟一个青年打在了一起,那青年手持利刃,寒光闪闪,雷应山衣衫凌乱,非常狼狈。

“狗曰的想要杀大寨主,大家伙儿并肩子上,要是让他们得逞,我们干脆跳湖喂王八算了。”

傅云蕾把手里的酒坛砸在地上,火把扔到地上,火苗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傅云蕾抱着的不是酒,而是火油。

火势上来,巨大的热浪将各水寨寨主逼开,傅云蕾则摸出了双刀夹击雷应山。

双刀锋利,与短剑夹击,雷应山接连中招。

但是他行动居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提着板凳继续与吴珂和傅云蕾周旋。

“他穿了软甲,刀剑刺不透的。”

吴珂在刺出第一剑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可惜,他手上的不是鬼雨。

双刀虽然锋利,可是也划不开鱼鳞软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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