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姐劝:“人家不是说了到期不租吗?也没现在就赶着咱啊。他们可不想出违约金。”

“可是年底就到合同了呀!改装半个月正好赶上元旦,一点没耽误他们。”

“那你就得想想了。”

盛夏看着对自己微笑的杜姐,重重的叹了口气。

盛夏感觉自己是被抛进大海里的人,喘不过气来,游不动手脚。最近不失眠了,噩梦却一个连着一个,一会儿从悬崖坠落,一会儿堕入海底,一会儿是野猫侵扰,一会儿又是野狗狂吠。午夜梦回,盛夏便不敢再闭眼了。可怕,真是可怕!宁可睁眼到天亮,也不想进入阴森可怖的梦乡。

烦心事总是一桩接着一桩,像一浪高过一浪的浪花。

干脆起床!摸黑下床,扭开梳妆台上的台灯,台表的时针和分针直指四点整。

秋浓,夜凉。

盛夏披着外套蹑手蹑脚的到洗手间洗漱,再出来时,却见客厅的灯是亮的。她抬头看,正和妈妈撞了眼神。盛夏嘟囔了一句:“起这么早干嘛?”妈妈轻声道:“睡不着就早点起来吧。”妈妈进了洗手间,里面传来洗手台放水的声音,盛夏在原地停了片刻,便进了自己屋里。

睡不着就算账。这是盛夏的习惯,据说可以转移自己愁烦的注意力,但是,此刻的她越算越心烦,眉头早就皱了起来,计算器在自己的手指下噼里啪啦的跳舞,却怎么也入不了盛夏的眼,间杂着“咚咚”敲门的声音,盛夏不耐烦地喊了一声:“怎么了?”门外传来轻声细语的问句:“可以进来吗?”

依然是不耐烦的回答:“进来吧!”又是一声低语:“真是烦死了!”

妈妈推门进来了:“喝口热水吧!”装满热水的杯子被轻轻的放在梳妆台上,人慢慢的坐了下来。盛夏瞥眼看了桌上的热水,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妈妈,换了语气:“怎么不多睡会儿?”妈妈说道:“睡不着。”盛夏轻轻哼了一声:“你有什么睡不着的?”妈妈笑道:“我怎么就不能睡不着呢?”

说着,两个人都笑了。盛夏端起热水轻啜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那天小华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他也没有恶意……”

盛夏打断了妈妈的话:“就这事儿让你睡不着啊?那你可真是多虑了。他是我弟弟,我哪能真生他气啊。倒是他很有骨气嘛,对我爱答不理的。”盛夏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纸:“你瞧,又给我一张费用清单。”上面写着:我一定会还你花在我身上的钱!盛夏将纸递给妈妈:“你看看吧!你儿子可比我有骨气呀!”

妈妈浅笑:“还是个孩子呀!”

盛夏笑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对,还要比他小的多,可是帮你里里外外的操持着这个家。我还没毕业就找到工作了。”说到此,盛夏低了头。妈妈将纸张放到桌子上,正要开口,又听女儿说道:“唉,时移势易啊。”妈妈没听懂女儿的话,只好笑着说:“你弟弟也是体谅你,担心你吃亏。”

“呵!他别吃亏就行了!前几天说他怎么着?和同学一起创业?就凭这些刚毕业的小毛孩子?做梦还差不多!不是单靠耍嘴皮子做做白日梦就可以的,他们啊,把这世界想的简单喽。他还是担心担心他的未来吧。”

妈妈低头笑了,女儿还在耳边唠叨:“我自己的烦心事都一大堆,管不了别人的事。”

“怎么了?”

“说了你也不懂,你能帮上什么忙啊?”

“你说说,就算是发发牢骚也好嘛。”

“发牢骚能解决问题吗?”盛夏将整个身子扑在椅背上,双臂环在一起,看着妈妈:“文具店的房东不想租了。寿司店每个月能维持基本费用,抛去水电费房租还有人工物料,也不剩什么了。鞋店倒是还行,不过也大不如前了,都喜欢在网上买呀。每天晚上算账,算来算去,钱是越算越少。你们说我不顾家不顾乐乐,可我得看店挣钱呀。租房子也是一笔费用,看咱现在住的,不敢大动干戈,毕竟不是自己的,但这么住着吧,心里总感觉不舒服。房价这么高,买房就等于供了个祖宗。回老家吧可我回得去吗?就我那点破事儿,闹得满城风雨,怎么回呀!再说了,既然我决定出来了,就不能够轻易回去。”盛夏低头,搅缠着自己的手指头,而后,猛地一抬头看向妈妈,笑了:“你看,我把牢骚发出来了,你能解决问题吗?”

妈妈用手抚摸着盛夏的卷发,怜爱的看着她,就像十五年前的晴天霹雳之后,母女俩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是母亲的牢骚:“小夏,你爸爸没有了,你弟弟还小不懂事,以后你得帮着妈妈,要不,咱家的地就没人种了,妈妈还得去上班,你放学之后要给弟弟做饭,还得帮着妈妈洗衣服做家务。学校的活动,你就停一停,就先别跳舞了。”自己的语无伦次换来了女儿的贴心:“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学习,好好帮你的。”可是如今,自己却解决不了女儿的难题。

盛夏躲避着,闪了妈妈的手:“好了,又不是小时候,摩挲什么啊!”窗外已有亮光,黎明透过窗帘来到屋子里,盛夏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床边拉开了窗帘,妈妈也起身走到房门口,问道:“你想吃点什么?”盛夏似乎没有听见妈妈的问话:“天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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