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武安街,山府。
山仙与寒纪年站在府门前不远处,踌躇不前。
恍惚记得两年前,族中的兄弟姐妹们都去本家的学堂里上学了,唯独他,父亲山简迟迟不让他去,说是怕他闯祸。无奈之下,他娘谢氏只好手把手教他认字。
可是山仙压根没心思学习,他只想跟着兄弟姐妹们一起上学一起玩,哪怕他们讨厌他,捉弄他,他也照玩不误。
他不明白父亲母亲为何总是限制他出门。
不就是因为他出生那一天晚上,满京城的牡丹花都枯萎了,反而是他家附近的昙花一连开了三个月吗。
从他会走路开始,走在帝都的大街上,一群贩夫走卒看见他就向他扔纸钱,或者陌生的迷信的人看见他都会端着一个碗竖筷子,顺便拿着一个铜钱对他念符咒吗。
所有人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像躲避瘟疫一样。
当时他觉得特别好玩,每次出府,谢氏甚至怕人家买纸钱费钱,总是吩咐管家君葭给他随身准备一串铜钱、一个火石和一叠纸钱。
后来这事在帝都闹得沸沸扬扬,许多自诩要除妖以正道的牛鼻子老道开始明里暗里的接近他,试图杀了这个“妖孽”一举成名。
说山仙是妖孽,总得有个由头。
因为山仙的耳朵特别好使,她能听见她想听见的别人做的坏事。
比如他知道堂叔养的大鹅不会啄死表叔养的火鸡,是因为表叔养的火鸡发情了总往堂叔的院里跑,最后火鸡发了疯,弄脏了表叔的儿子山无疾的衣裳,山无疾一怒之下将火鸡的扔到假山后面的石头上摔死的。
山无疾害怕被责骂,所以才偷偷把尸体扔到山府的的院子里。
待父亲山简和堂叔为一只火鸡吵架的时候,山仙正拉着表叔的儿子山无疾在花厅里啃鸡腿,准确说是山仙拿话敲诈他的。
拿着别人的短处做文章不是君子所为,可那时山仙还小,他不是学堂里出来的读书人,没有必要装君子。
“不管我怎么知道是你摔死的那只火鸡,但是有一点,不许告诉我娘,知道了吗”山仙盯着山无疾的眼睛说。
山无疾信誓旦旦地嚼着鸡肉:“我保证不说。”
越长大,山仙的耳朵越来越超出了他的想象。
比如说他知道父亲很希望有个健健康康的儿子,于是接连娶了三房妾室,其中一个女人还带了三个女儿嫁过来的,那小妾爱上的自然是父亲的钱财。因山简体格强健,饮食也特别讲究,所以那毒妇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日,中秋节,正巧是山仙十二岁的生日。
就在那晚上,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山仙知道管家君葭养的一条看门是黑狗一直特别温顺,那个小妾是因为用烤红薯去逗它,才被它咬伤的。
山仙将事实原原本本对着大夫人阎氏说完的时候,那小妾凶狠地地一把将他推到在地:“你胡说,刚才我走过花园的时候,是你在假山后面吹口哨吓着它了,它才疯了一样咬我的。”
说完她委屈地抱着手,呜呜地哭了起来,声音之凄切,就好像是山仙指使那条狗咬了她似的。
山仙拍拍屁股站起来:“那它为什么没咬我呢,明明是你故意去逗它才被咬的。”
一旁同父异母的三个姐姐当时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没有人听他的解释。所有人都站在了那个小妾的那一边,包括大夫人阎氏,她甚至故作语重心长地拉着山仙的手:
“做错了就要勇于认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就是啊,认个错又不会死。”姐姐们理所当然地听信最近府里的传闻,说他是“长耳妖怪”,专会偷听人说话,会吸人脑髓。
“我凭什么认错,哼,她自己找死,被狗咬死也是活该。”山仙愤愤地瞪阎氏道。
阎氏气的不轻:“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她是你阿姨知道吗,怎么这么不礼貌,快,向你阿姨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
山仙咂咂嘴道:“我呸,她不是我阿姨,你也不是我大娘,休想让我道歉。”
那小妾最讨厌别人不把她当回事,当下气急了:“我现在嫁给了你爹,你就应该叫我阿姨。”
山仙啐了一口:“你配吗?成天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你真以为旁人睁眼瞎呢。”
那小妾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你说什么,你再敢说一遍我撕烂你的嘴。”
这小妾泼皮破落户的嘴脸露了出来,山仙也毫不客气地把暴脾气发挥到极致:“你来撕呀。哼,你可别不承认,你没进我家门前,是不是和我表叔早就好上了,你们无数次偷偷幽会,坐在花前月下商议计策,早就想毒死我父亲,只是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你骗父亲去堂叔家,自己故意找事先回家一步,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你才在这里磨磨蹭蹭,久久不睡觉。因为你想利用我表叔毒死了我父亲,你再假装找父亲有事,到时候木已成舟,你再矢口否认这一切都是堂叔杀人害命……”
那小妾惊得面如土色,颤抖地抓过山仙的肩膀,顺势堵住了她的嘴:“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信口雌黄……”面目之凶狠,吓得旁边的人都做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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