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吓得已不会开口说话,一时间内头脑里一片空白。
在载潋晕眩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太后已经阔步离开了宁寿宫大殿,殿内瞬间只剩下了她自己。
载潋想要奔跑,却放不开步子,她每呼吸一次,都感觉心口撕裂,她想要拦住太后,她想要保护下珍妃,她不能再让皇上痛苦!
载潋颤抖地追出了宁寿宫,她看到太后与一群身强力壮的太监们气势汹汹地往颐和轩走去,她便也豁了出去,飞奔着追了上去。
太后与身边的人走得极快,似是不愿让旁人发觉了动静,载潋脚下不稳,几次摔到在地,很快就被太后等人甩在了身后。
载潋不顾浑身疼痛地站起来,她在脑海里飞快思索着能解救珍妃的办法,她不能去找皇上,若皇上来了,只怕太后更不会放过珍妃!载潋最终想到了荣寿公主。
载潋记起荣寿公主曾说过,她也一直同情珍妃在戊戌后的遭遇,也一直在暗中关照她。载潋思及此处,宛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慌乱地回身就要跑,她想要去找到公主,却又突然想起来,太后早已让公主出京避祸了,公主根本不在宫中!
载潋的心瞬间又坠入深不见底的谷底,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她转过头去,望向眼前已不远的颐和轩,自知这一次真正只剩她自己了。
载潋最终下定了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被太后责罚也好,暴露了自己,牺牲了性命也罢!她都要保护下珍妃,那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这是她如今唯一能为皇上做的了……
载潋咽了咽口水,径直跑向了颐和轩,而门外看守的侍卫却恶狠狠地拦住载潋,道,“三格格,对不住了!太后吩咐过,不相干的人一律不准进来!”
载潋豁了出去,直接夺过侍卫手中的一把剑,将剑刃抵在自己颈上,威胁他们道,“你们让我进去,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面前,你们信不信!”侍卫们面面相觑,最终却仍旧不肯放载潋进去,其中一名侍卫身手敏捷地踢掉载潋手里的剑,另一名侍卫将她的手反扣在背后,道,“三格格,威胁奴才们没有用,奴才们不会抗旨不遵的!”
载潋疼得满头生汗,情急之下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载潋不得已改变了策略,欺骗那两侍卫道,“你们别拦我了!我方才和你们说笑,是太后让我来的!我是来给太后出主意的,太后若被他他拉氏顶撞了怎么办?!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太后最信任我!”
反扣着载潋双臂的侍卫听至此处立时松了手,载潋也来不及与他们纠缠,趁机便快步流星地冲进了颐和轩内。
载潋跑得满头生汗,她冲进颐和轩内,只见珍妃此时已被崔玉贵带来了。珍妃赤着双脚、散着长发,面色枯黄地跪在太后跟前,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早已破旧不堪的单薄衣服,原本嫩如羊脂的脸上更是早已布满巴掌印。
载潋看到珍妃的双脚被冻得通红,眼里的泪已如决堤的洪流,这可是皇上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
载潋心口泛热,她努力止住咳嗽,狂奔着扑倒在太后身边,拼命磕头道,“太后!太后!奴才求您了,奴才求您,放过珍妃吧,奴才求您!”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去更衣吗?洋人们都要打来了,你跟着我做什么?”太后惊诧地瞪着眼前的载潋,载潋却不回答,只顾着磕头,声泪俱下地恳求太后放过珍妃。
太后气恼地不再看载潋,她让手下的小太监将载潋扯远,又吩咐小太监道,“把她给我拉开!看紧了她,别让她跑出去,免得将消息走漏了!”
载潋被身后的小太监押在颐和轩的角落里,手被紧紧攥着,嘴也被死死捂住,连动弹也不能。她绝望地大吼,却发不出声音…
太后处理完了载潋,便冷冷地瞧了瞧珍妃消瘦枯黄的脸,随后高傲地抬起头去,道,“你也听见了,洋人们就要打进城来了,保不定将来发生什么,若是受了洋人们的欺辱,就等同于侮辱了祖宗的颜面,你应该明白!”
载潋绝望地望着珍妃,她听得懂太后的意思,太后是想让珍妃自己了结性命,载潋祈祷珍妃能为她自己向太后求求情,或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珍妃却干脆冷厉地开口道,“奴才不曾给祖宗丢人!”
载潋又急又悲,想要咳嗽,却被人死死捂住口鼻,几乎要窒息。
太后听得更怒,多年来对珍妃的怨恨全部涌上头来,她狠狠地咬牙,狠狠逼迫珍妃道,“你年轻,容易惹事!我与皇上要出京去避一避,带你一起走不便!你今日就自己了结性命罢!”
载潋疯狂地摇头,泪已落了满面,她心中既惊恐又抗拒,她拼命地想要挣脱,手腕已被小太监的指甲抓出了血。
珍妃的目光越过太后,她看到了载潋,二人目光交汇的一瞬,珍妃的眼眶立时红润了,她轻轻地向载潋摇了摇头,随后便不再看载潋,她猛地抬起头去,直视着太后的脸,凛冽道,“太后,您可以去避一避,可皇上不能走,皇上应该留下来主持大局!”
载潋倒抽几口凉气,眼前阵阵泛黑,珍妃说了最令太后无法忍受的话,戳中了太后的软肋,以太后眦睚必报的心性,今日一定不会再放过她了。
果然如载潋所料,太后立时火冒三丈,狠狠扇了珍妃一巴掌,指着她的脸吼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胡说!”
载潋拼尽全力,推开了身后的两名小太监,她如飞一般地扑倒在太后脚下,扯住太后的衣摆,哭求道,“太后,您息怒,她是糊涂了,太后…您放过她吧!”
太后狠狠踹开载潋,示意崔玉贵去将珍妃拖走,珍妃却誓死不从,极力反抗,拼命大喊着,“我为什么要死,我没有该死的罪!皇上没让我死!”
载潋连滚带爬地也扑到珍妃身边去,她用力推开崔玉贵,将崔玉贵狠狠推了一个跟头,载潋趁乱挽住珍妃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珍哥儿,你服服软,说两句好话,求太后开恩!我求你了…求你了,你答应过我的!你要活下去!”
珍妃本如一朵骄阳下盛放的花,不肯低头,可当她看到载潋的眼睛时,却还是忍不住落泪了,她牵住载潋的手,用手指擦了擦她手腕上的血,压低声音道,“潋儿,谢谢你。”
载潋连连摇着头,珍妃却擦去了眼泪,道,“她决心让我死,我躲不过。”珍妃自知厄运难逃,可她还有牵挂的人,那个支撑着她走过整整两年冷宫生活的人。珍妃抬起头去瞪着太后,她索性彻底豁了出去,对太后高声大喊道,“我要见皇上!皇上没让我死!”
太后此时早已气极了,再也容不得珍妃胡说,她在震怒之下挥手招来崔玉贵,极力吼道,“去!去将她拖出去!扔进外头的井里!”
载潋听得周身狂颤不止,她如同疯了一般,扑到太后面前,拼命磕头,直到已头破血流也未曾停下,她哀求太后道,“太后!您放了珍妃吧!您不要这么做,不要留下憾事啊,不要做让皇上恨您的事!”
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蹙着眉看向载潋,道,“憾事?你以为我不杀珍妃,皇上就不恨我吗?从皇上决定要围园杀后那一天起,我和皇上早就是你死我活了!你休要再劝我,他他拉氏今日必死无疑!我绝不容她!”
载潋惊恐万状地回过头去,只见崔玉贵与几个身高马大的太监已上前来,将身形瘦弱的珍妃向颐和轩外拖拽。
为了阻止崔玉贵,载潋别无办法,她唯有扑倒在珍妃身上,将她压在自己腹下,才能让崔玉贵拖拽不动。崔玉贵等人叫骂着上前来拖拽载潋,想将载潋扔到一旁去。
载潋却爬起来,一路爬到太后的脚边,她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为了救下珍妃,为了保护皇上心爱的人…
她抬起头去对上太后的眼睛,双手死死攥住太后的衣摆,字字清晰又字字泣血,道,“太后!太后!戊戌年的事…珍妃都不知道!…给维新党人传递消息的人是奴才,帮皇上传递奏折的人也是奴才!帮康有为做事的还是奴才!珍妃她真的都不知道!…真的!您该杀的是奴才,您让他们冲奴才来吧!您放过她,我求您放过她吧!”
太后却厌烦地推开载潋,痛骂道,“你别是真的疯了心,不要以为眼下胡乱包揽罪名,就能骗了我!让我放了她!我要她死,也并非只因为戊戌年的事!”
载潋被太后推到在地,这一次她身上的力气像是已被榨干,她绝望地向着珍妃又爬了几步,却只看到珍妃被崔玉贵等人越拖越远…
空空荡荡的颐和轩内回荡起一声思恋哀绝的绝唱,“皇上!皇上!奴才来世再向您报恩了!”
载潋哭得已经有些恍惚,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珍哥儿!珍哥儿!”她一路爬到院外,却已经再也看不到珍妃的身影,她只看到一口井。
崔玉贵见载潋来了,恶狠狠地阴笑着,他抬起院子里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步一步靠近井口,他探头看了看井下,将巨石投入井中。
载潋猛地咳出一口血来,瘫倒在井边,呼吸渐弱,她听到崔玉贵去向太后回了话,“太后,您放心吧!头朝下扔进去的!奴才还扔了块石头!她绝无生还的可能。”
载潋听到耳边传来悲怆的歌声,她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彻底失去了意识…
太后处置完了珍妃,心中的恨终于得到发泄,她要抓紧离开紫禁城。临出颐和轩前,太后看到载潋昏倒在地,厌烦地摆了摆手,吩咐手下一名太监道,“这载潋实在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见过什么啊,就吓晕了!她今日来坏我事,我也没工夫和她计较!你送她回去找载沣吧。”
小太监将载潋背在了身上,在神武门外套了马,再将载潋拖上马车,驾起马来送载潋离开。
而当太后来到西华门内时,已见宫中众人都改换了乡下人的衣服,齐齐地候在此处。
皇后与瑾妃也都改换了农妇的衣服,站在马车下,她们见了太后便行礼问安,太后见到瑾妃,立刻想到了珍妃,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向皇后与瑾妃二人淡笑道,“行了,以后在外头就不讲究这一套了!都上车去吧!”
载湉望着宫内长街的尽头,似乎在牵挂着什么人,太后知道他一定会牵挂珍妃,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登车后便对载湉道,“我已安顿好了珍妃!她留在宫里,皇上别看了,走吧!”
载湉听到此话,想太后在所有人面前说已安顿好了珍妃,一定不会是谎言。更何况珍妃若能在宫中安心躲避,不受车马劳顿之苦,也是好事。他的心稍稍安定,却仍有刺痛的牵挂。
所有人都已上了马车,王商也在载湉身后请他登车,载湉才万般不舍地登车离开。
夜色渐浓,载湉探着头回望身后的紫禁城,红墙金瓦渐渐隐入夜色,他心中的担忧却从未消散…
有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载湉今日明明在太后身边见到了载潋,可现在太后来了,载潋又去了哪里呢?!没有人提起她,也没有人想起她。载湉自上次在仪鸾殿亲眼目睹了载潋晕倒,就一直担心她的身子。
现在她莫名其妙地不见了,令他心急如焚,此番一走,更不知何日能再见。
这里是我的文学创作,不是历史呀。又说了一次希望小天使别嫌我贫。
可能是因为一路走来写到了很多真实的历史人物,所以有这样的担忧。
在这里我们只聊这个故事,我希望看到评论,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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