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静可闻针落,男人久久不说话,今日迎客,他穿了身鸦青锦衣,墨发半束,额边风流一绺,脑后素玉簪盘金云箔,但那眉那眼偏就能盛住通身的矜贵。

鹤青见他抿唇不语,抬手挡开他的手要走,又被一把拉住。

理智缓缓回笼,魏从曳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心中暗自掀起波澜,面上却轻声问道:“刚才你说的梦,是什么意思?”

他尚在大荒时,启程回京前夕,手下的大半被派出去寻找鹤青的踪迹,那夜曲别居却被人转了空子遭遇最凶险的刺杀,危急之际,一支羽箭雷霆射杀高举长刀的刺客。

道是为何如此恰巧,原来是她梦中早有所见吗?

他嘴角牵起,声音发冷:“庆儿若是为摆脱我,直说便是,何必说以这种说辞敷衍?”

“不是敷衍。”

鹤青抬头看着眼前那张脸,对方妍丽的眼尾泛红,心绪远不如他呈现的神情镇定,“遥疆与大荒相隔数千里,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公子的名号,发财门也不曾接过去西北的买卖,鹤青何必辗转一年,偏要在公子赴任大荒时,特地进入魏府呢?”

“若是一个梦,我必不会在意,但同样的梦反反复复做了一年之久,实在叫人耿耿于怀。”

魏从曳不由轻笑出声,带着几分荒唐的神色瞧她,“照这样说,因为一个梦,你就能对人至此?”

鹤青顿了顿,低下头避开对方直白的视线:“我生来无父无母,多活一日便是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做事凭心随性惯了,我,一时未曾考虑周全……”

握着她手腕的五指募得收紧,男人将她拉近,隐忍到极致,“未曾考虑周全”他低笑一声,满眼的讽刺,“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还请二当家从今日起就记住,我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那虚无缥缈的梦。”

说罢,他松手退后,转身一把拉开门,“二当家以后还是谨慎些,若再梦到什么人,可千万别像对我一般……算了,”他抬脚往外走,“别叫我知道就好。”

南方的气候养人,水米也是常年富足,金明城内少有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且发财门光布天下,不缺胳膊少腿的,都能在金明城找口饭吃,是以若是哪个潦倒落魄,反比常人更引人注意。

四月二十一早,天才蒙蒙亮,城门一开,一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便混在赶路人中进了进去,他沿着小路往城中方向走,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人口最为密集的闹市。

南王府专门负责采买的管事每月上中下旬会虽下人出门,一为职责所在,二是为了监管手下有无人徇私内贪。

叫花子将一身脏破的外皮脱下往菜瓜皮堆里一扔,顺势蹲在早市旁,眼见人来了,利索担起挑子,吊在队尾从偏门进了王府。

主人院里尚且还安静着,接到信的右长史径直入院,“王爷……探子回了。”

片刻后,探子入房,低声道:“王爷,属下去西北后,沿路打听,确实探出发财门二当家出现在大荒,后亲自拿着其画像比对,有人说,那是县令大人的相好。”

“县令?”颜余善手里端着醒早茶,“魏从曳那时,是不是在大荒当县令?”

右长史道:“确是如此。”

“那,那也就是说,将魏从曳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竟是个活阎王?”

“不仅如此,属下还发现,发财门那专管钱财的李元,如今还在西北,所以鹤青离开遥疆这一年,必定事先有所部署,刻意要掺合西北一案,王爷的猜测不错。”

右长史沉吟,“王爷本意是掌握士真,联合金明城,可那鹤青是范家座下一条凶犬,此人不除,恐成大患。”

颜余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对了,雨霖庄那些人可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右长史道,“左史前日传来消息,说罗娘子已出关,白祭雪要的那对双刀也成,只等王爷吩咐,便可出发。”

颜余善闻言点头,瞧了眼尚且跪着的探子,挥手叫他下去,后者恭身出去,前后脚的功夫,管事的来报,“王爷,克伦世子昨夜便到了,说有重要之事相商,您还是不见?”

“那等蠢货,左长史不是说了吗,他竟然想让我们派兵去士真,把窝敞开让人抄吗?”

“那可要属下将他送回去?”

颜余善正要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道:“不必,克伦能来这儿,定然有人蛊惑,你将他交给雨霖庄,让克伦和他们一起回士真,若魏从曳已说动南宁侯,就当是我送给他们的一份大礼。”

且不说遥疆如何,这两日,士真可是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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