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正直闻言想了想那场面,不禁喷笑,好一阵才道:“不过说起来,那魏公子倒是更符合他的说法。”
“哦?为何?”
她单手撑着下巴,摇了摇头,“墨水成了精,除了那层人皮,哪儿哪儿都是黑的,蔫儿坏。”
出发这日选的热闹,还适逢迎亲队伍,是以及至出城,商队的人员不知不觉全都调换个彻底。
安命被换了张脸,半道拿出地图看了看,官道一眼望不到头,两边全是树林。
他勒了把缰绳,马儿听话地慢下脚步,他回头问道:“公子,咱们照这条路走下去,恐怕要明早才能赶到有客栈的地方。”
“可要在荒野度夜?”
魏从曳瞧了瞧正闭目养神的鹤青,入夜之后天转凉,但加一件稍厚的外衣,御寒不成问题。
马车里还备了褥子薄毯,便是稍微虚弱的人也度夜无碍。
“可以,”他捞开帘子,同安命一起坐在外面,同行除了李召、翠红,其余人全是皇城里藏得最深的影子,此刻扮作江湖人,各自说着下流笑话,竟然没有半点违和。
跟在车旁边的一匹枣红大马慢悠悠靠近,男人一身灰色劲衣,嘴里叼着野草,他和魏从曳打过几个照面,还能说得几句话。
同样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说跳脱,性子也是跳脱,他压低声音:“大人,车里就是您那位,咳,祸水?”
后者闻言一顿,说来他离家时,上京的确是因为“祸水”一词热闹了许久,一朝首辅家里闹出了这等丑事,谁不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而要谈影响之深远,曾经高居榜首的还是吏部尚书之子要纳妓子进门一事,如今且回头看,被自己管家戴了绿帽子,到底比害兄弟断腿要逊色三分。
魏从曳不在意,还笑道:“若她是祸水,这天底下恐怕没有善解人意的姑娘了。”
影子闻言不禁咂嘴,却没信,这位爷说话向来没个准儿的,信了才要倒大霉呢,“那您要娶她回去做夫人吗?”
这话没人问过,可不代表没人想过。
欲脱口而出的说辞在嘴里一滚,又咽了回去,魏从曳笑道:“……那可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有命不就行了?”
天子手里讨饭的人,今儿还风光着,不定什么时候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话一出口,影子有些征愣,魏从曳何尝不是?
两人默契住口,直到天色越发暗淡,这才停下赶路,趁着夜临前找到了过夜的地方。
翠红一直在后面那辆马车中,里头全是药包、药罐,要么便是医术,这会儿跳下车,便吩咐起人给她烧水煎药。
魏从曳掀了帘子进去,鹤青也将将睁眼,两人对视一瞬,青年忽然附身:“我是谁?”
鹤青下意识抓紧了身上盖着的玄色外衣,鼻尖是男人凑近后带着温度的檀香,和外衣上的味道一样,莫名让人安定。
头上覆上温热的掌心,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眉眼。
“庆儿,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他满脸幽怨且笃定,低叹出声,“睡一觉便认不得自己的夫君了?”
鹤青带着前所未有的角度瞧了他一会儿,沙哑着嗓子开口:“魏大人,失忆事小,失节事大,您再这样言语放浪,贞节牌坊恐怕是保不住了。”
后者闻言,如她所想那般没有半点恼羞,且不止如此,仿佛十分高兴似的,笑成了一朵招人眼的狗尾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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