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不由紧了紧手中的灭魂剑,她见过太多女子,同她一样的杀手,抑或被杀者,对她的态度无非轻蔑或者恐慌。

这个女人却是不一样的,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想法与盘算,甚至看不出情绪,除了唇角那抹安静的微笑,再无其他。

居然,那般平静!?

她不再废话,将剑一横:“动手吧!”

许闹握着一节剑柄,谦恭地笑道:“请。”

冥有些疑惑不是传闻梅夫人用的是毒圣的梅花刃?这不及半尺的剑柄是什么东西?

她虽有疑虑,手下却没有分毫迟疑:“梅夫人,我不会因你是双身子便心慈手软!”

许闹扬眉一笑:“这才是真正的杀手!”

冥的攻击力极强,出手迅捷如电,招招致命:“梅夫人,再不出剑就危险了!”

许闹在剑锋凌厉地斩来时顺势一接,往下盘稍作一滞,泄了那股气势才挪开步子。

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其轻松,看起来很是随意,不知道的以为是冥的水平不够。

冥倒是很佩服:“不愧是梅夫人,应敌之术倒是不错!”

许闹含蓄地笑了笑,并未回话,接下来的对决变得有趣了冥的所有攻击都如同打在了棉花上,虽然一直保持着上风,却总也无法克敌制胜。

冥就是不信邪,改变了招数,再次提气,极速掠来,长剑卷起一阵秋风,带着落叶扫来。

许闹自知内力不敌,无法硬碰硬速度不够快,躲也躲不过,只得勉强退了几步,稳住内息接下一剑,将剑势往身侧一带,再顺势旋身撤出一丈外。

冥尽管扑了个空,将许闹逼得无处可逃,此次的剑气似乎也乱了对手的气息。

许闹站稳身体,轻轻托着肚子,紊乱的吐息已经暴露了此时的状态。她真是庆幸,平日里,不论是胎儿还是自己,都很健康。

所以最后一招,她必须坚持下来!

冥微微蹙眉,声音冷漠:“你可以认输,我不会嘲笑。”

许闹莞尔一笑:“多谢体谅。”

冥以为她放弃了,欲收剑:“下次……”

许闹却又是浅浅淡淡地一笑:“约定的事,便是承诺!谢谢你让我换了一口气,最后一招,我还是会尽力而为,请冥姑娘,不遗余力。”

冥愕然,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却道:“定教梅夫人不失所望!”

许闹笑容清冷:“请。”

冥这次使得是她的必杀之技,江湖上所有与之交手的人,皆命丧黄泉。

只见阴暗灰蒙的空气中涌起一道血色亮光,如同黄泉路上盛开了遍野的曼珠沙华,铺天盖的殷红亮得刺目。

许闹微微阖眼,听到了剑刃刺破空气的尖锐之声,凝神将宵练一竖,整个剑身犹如圆柱形的经筒般转动,愣是将灭魂剑格挡开来。

避却正面攻击的同时,向冥的长剑借力退后数丈,远离了那团深厚的内力攻击,只是那股浑厚的内功逼得她有一刹那的窒息。

宵练跌落在地,她一手扶着枫树,一手托着肚子,从大口喘气努力调整到平稳的呼吸,再由急到缓。

等到整个人松了口气,她疲惫不堪地靠着树干缓缓坐下来。

其实她是紧张的,毕竟肚子里怀着是那个人的孩子,再怎么不爱,还是舍不得。

冥不禁动容,蹲下来:“梅夫人……”

许闹神色呆滞地笑了笑:“没事。”

冥皱着眉:“你……”

许闹没所谓地笑着:“只是突然想起他。”

冥并不理会,只给她专注地号了脉:“胎气不大稳,却也没有性命之忧,好生将养着即可。”

她原以为,这个女人只是为了面子逞能,只是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看来,是自己低估了她的实力,低估了她对毒圣的情意她那样钟情于梅君鹤,那样重视腹中胎儿,又怎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这一战,冥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眼前这个女子。这个女人,像一道谜题,只有那个人才能解答……

许闹点了点头,道谢后,问了句:“你那一招,我好像听说过,是江湖上令人望风而逃的黄泉彼岸?”

冥微微抽抽唇角:“是彼岸黄泉。”

许闹纳闷儿了:“不一样么?”

冥瞬间觉得自己的眼角也要抽搐了,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彼岸即黄泉,黄泉何来彼岸?我不允许自己给任何人有彼岸可走的机会,对杀手而言,这是愚蠢至极的。”

许闹微怔,恍然大悟:“我就说以我的水平怎么可能躲得过嘛!你还是给我放水了!”

冥的脸色愈冷:“梅夫人与我只差身孕不便于行,并非实力,是在下妄自托大,技不如人。”

许闹洞若观火地望着她笑,的确,她虽然落了下风,却并没有输,十招也在她目前的身体应对范围之内:“你想通过我找到梅君鹤是吧?然后再与他一较高下,输了便为他所用,赢了便再去找秦枫?你漂泊这么久,也累了吧?想找个庇护?”

冥环抱双臂,脸色冷淡:“我何需庇护。”

许闹耸了耸肩:“那,你找他作甚?”

冥漠然道:“只是不愿与令江湖那等伪君子为伍。”

许闹缓缓低眉,抿了抿唇,轻叹:“是,的确是伪君子。”

她在心里默叹一声:可是啊,就是因为这些追名逐利的伪君子,因为那些人,不能占有便毁灭一切的一己私欲,所有人都被利用了!无辜的人被逼上绝路,参与的人你死我活。

想了片刻,她便笑:“或许不是人虚伪。”

冥错愕地望着她:“那是什么?”

许闹靠着树木支起身子,努力站起来,轻轻掸了掸土,微笑:“是心,被名利蒙了灰尘。”

冥见她要走便喊住她:“毒圣在何处?”

许闹回眸一笑,温温婉婉的笑容,坚强不屈的眸子:“我也不知道。”

冥的声音冷到极致:“耍我?”

许闹蓦地站在原地,笑容宁静而哀婉,语气平淡如涓涓细流,不曾有一朵浪花:“他在两年前,便已经休了我,至此,不曾见过。”

冥确定及肯定:“你怀着他的种。”

许闹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落寞又苍凉地笑了,满目悲凉:“是啊……”

说罢,她径自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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