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蒙蒙亮,奚薇被闹钟吵醒,掀开被子准备下床,霍良深迷迷糊糊将她拉住,说:“再睡会儿。”

两个人在逼仄的床上挤了一夜,连翻身也不大方便,奚薇见他眉心微蹙,知道睡得不舒服,摸摸那张脸,想到今天还得上班,迟疑许久,还是穿衣洗漱去了。

在店里忙到九点,做日配品鲜度检查,忽然收到霍良深的微信,问:人呢?

她匆匆回了句:上班。

之后便把手机揣进兜里,没再留意。

等到闲暇时掏出来看,发现霍良深发来一张照片,现拍的,他把那只被她丢在角落的椅子拆开,重新组装好了。

奚薇轻轻一笑。

傍晚下班,他开车来接,带她去吃饭。菜端上桌,倒是眼前一亮,竟然有清蒸鲥鱼。

霍良深调侃她:“今天应该不会碰见不该见的人了。”

奚薇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他的衣着和昨天穿的不同,又是斯斯文文的样子,若有若无地打量她,随口说:“吃过饭,晚上去我那儿吧。”

没想到奚薇却问:“去干嘛?”

他缓缓停下筷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忽然不说话了,像在思忖她现在这样什么意思。

奚薇半晌才反应过来,见他不吭声,望过去,同样愣住。

“我……”她也在猜想他的用意,心里转了好几道弯:“我怕晚了没车。”

霍良深脸上看不出表情,这时服务生又敲门进来,把菜搁下,等人走了,他问:“你要不要搬过来。”

“不要吧,我不习惯。”奚薇直接拒绝,但跟着接了句:“你可以去我那儿住。”

霍良深神色缓和:“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奚薇笑:“只要你住得惯。”

怎么可能住得惯?地方那么小。

“昨晚差点摔下床。”他说:“我家比较宽敞,为什么不去?住两天就习惯了。”

奚薇毫不犹豫地摇头,态度很坚决,并非矜持,也不是欲迎还拒。

霍良深觉得纳罕,她似乎对舒服的环境天然排斥,对物质也没有任何追求,可人挣钱奋斗不就为了过更优越的生活吗?否则她为什么打两份工挣钱?

想到奚薇的工作,又是更深的困惑。

看不懂她。

霍良深也没办法,拗不过,只能自己迁就。

从这天起,奚薇发现他来这边来得很勤,因为常常留宿,家里增添不少男人的痕迹,他的洗漱用品,剃须刀,换洗衣物,还有像样的男士拖鞋。

这倒不算什么,某日奚薇下班回家,发现那张小床被换成双人大床,沙发和桌椅也都全然一新,霍良深根本不管那是房东的家具,只顾自己满意:“你也不希望我半夜掉下床吧?再说了,挤得不难受吗?”

奚薇扶额,命令他不许再自作主张扔房东的家具。

霍良深不以为然:“一堆破铜烂铁,留着干嘛?房东有什么疑问,让他来找我。”

奚薇有些焦虑,她习以为常的生活正在发生改变,这变化让人心慌,一点点地侵蚀,朝着不确定的方向推进。

渐渐的,霍良深也开始发现她的许多不良习惯,比如熬夜、酗酒,三餐不按时吃饭,有一顿没一顿,说她,她就买一些速食的水饺、汤圆,堆在冰箱里,开袋煮过一两次就不吃了,嫌麻烦,不想洗碗,宁愿叫外卖。

周末在家休息,大白天的,她会把窗户关紧,窗帘拉上,不喜欢光亮,更不喜欢吵。

霍良深永远在尝试带她出门晒太阳,可奚薇就像一只蜗牛,要她出门如同摘掉她的壳子那么难。

“你不要试图改变我的生活方式,每天工作那么辛苦,我就想多休息,处理人际关系很累,很麻烦。”

“我的那些朋友你不都认识吗?”霍良深认为封闭自我是很不健康的生活状态:“一起吃个饭,聚一聚,哪里麻烦了?你不想见他们,可以陪我去健身房待会儿,总不能闷在家里发霉吧?”

奚薇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堕落会上瘾,她陷入泥沼两年,早已失去自拔的动力,若非为了他,断不会做出任何改变。

人就是这样,明知道走出那步就是天高海阔,可心里落下的灰尘足以把她压得动弹不得。

和霍良深在一起,貌似认真地在一起,虽然只图一时之欢,但鬼使神差的,奚薇握住了他伸来的手。

无妨,离开舒适圈而已,聚会,社交,运动,不会要命的。

“难得你肯出来吃饭。”陈皓抓住机会调侃,半真半假地发恼:“不然我还以为阿深要和我们绝交了,总约不到人,说要在家陪你,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不容易。”

奚薇笑笑:“冤枉,我可没拦着他。”

陈皓愈发来劲:“不拦都这样了,他是被你下蛊了吗,这么乖。”

奚薇大不自在:“别胡说。”

陈皓问:“你们同居了?”

“没有,他也回自己家的。”

陈皓忍俊不禁:“这样发展下去,你们该不会结婚吧?”

奚薇一愣,像是听见什么吓人的话,眉尖微蹙,想了想,觉得好笑,坚定地否认:“怎么可能?”

陈皓说:“我以前觉得他这种人是不会结婚的,现在看来,跟你过日子过得还挺自在。”

“热恋期不都这样。”奚薇没有领情:“难道他以前没谈过恋爱么,有什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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