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荟言迅速地眨了眨眼,随即很是无聊地道:“我当你出了什么事!既然你无事,我便不陪你说话了。”

余菀盯着她离去的身影,想起中元节的那个晚上,灯火交织之下,人来人往之中,她以为她可以做到毫无破绽,却忽略了河水里可以看见倒影。

余菀不说破此事,是担心说了真相也无人给她做主。

祝荟言于连奕跟前行走许久,便是底下的人若是求见节帅一面不可得,请托于她也是可行的。

冲这点,余菀不敢妄动。若是拿此事和祝荟言死磕,没准还会被说成拈酸吃醋企图争宠,磕不赢的话,死的便是她自己了。

往常,祝荟言夹枪带棒,余菀年纪又比她小,确实是不大懂府上规矩,因此她一直忍着。可祝荟言非但没有收敛,竟要将她往死路上逼。

这便让余菀恐慌了。

她一直想不明白,她在容貌上、性情上均不及祝荟言,却偏偏被调来了书房。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错,虽遭嫌弃却终究没被谴回浣衣房,反而还被教导学这学那。

这事说好听了是主人宽厚仁慈,说不好听的便是没脑子。

连奕是没脑子的人?怎么可能。

首次进书房当差,余菀便被罚了。那时她只当是祝荟言看她不顺眼,故意传错了话。直至想起李述旧事重提了她被罚跪的事,余菀才体悟到,他早知那是祝荟言的伎俩。

李述知道了,便是连奕知道了。而连奕近来对余菀的种种恩惠,大概是想诱祝荟言同一条船上的人翻船。

就在这之前,余菀还以为祝荟言仅仅只是个图美色乐意得赏钱的侍者,不停地为难自己,也仅仅是因为自己抢了她的差事,唯恐日后在连奕跟前失了宠。

当然,有这层意思。不过,余菀此时方知,祝荟言更加担心的是自己顶替了她的位置,于她日后行事不便。

果然,她是个蠢材。

今日,进连奕书房的那个佐僚该是早和祝荟言有所往来。他才一出事,行走连奕书房非常方便的祝荟言便火急火燎地往余菀这边赶,言语之中,是在打听书房出了何事。

余菀想明白了这件事,却没想明白祝荟言在为谁办事。

不必单单问她,问那个佐僚也是一样的。

想必此时连奕已经在审问那个佐僚了。

事实并非如余菀所想,这会儿,连奕在屋中静静坐着,慢慢吃着茶。

一锅茶汤的前三碗为佳,其后两碗便差了味道。今日余菀煎的茶,让那佐僚浪费了一碗,而连奕又泼了半碗,仅仅剩下一碗可吃了。

李述在旁边看着,待他家郎君将茶吃尽,问:“郎君,要再请她来煎茶吗?”

她吓成那副德行,还煎得了茶?再捧茶,恐怕连奕藏了几年的茶碗都得交代在她手里。

李述又问:“可是要请祝娘子过来?”

连奕嗤笑:“恐怕她此刻无心煎茶。”

这个时候,祝荟言又火急火燎地去了余菀那里,她面上是平常见到的急切:“才说有事要做,不想一出门遇到了李公,他让我来叫你。”

李述确实说过有事会来找她,可是,余菀不太相信李述能让祝荟言来叫她。

余菀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祝荟言催她:“李公让你去节堂,快些吧。”

节堂是使府里收藏旌节之地,平日里商议重要之事也是在此处。

余菀很是糊涂,她没想明白李述让她去节堂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公开审问那个掌书记,此番是让她去作证?

祝荟言看她僵在原地,又催道:“快些啊,耽搁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不对,这事不对。

然而,余菀又怕她想错了真的耽搁了事。

事已至此,余菀想抽身都难,咬着后槽牙,紧紧攥着双手,提着一颗心跟随祝荟言前行。

自从进了节帅府,余菀从未去过节堂,连靠近都不曾。尚不待她走近,便能看见恢宏的屋宇耸在琼枝之中,外有森严的兵士把守,还没进入其中,已觉凛凛寒意。

余菀吃惊于祝荟言的举止,竟能靠一张脸让把守的兵士放行,她领着余菀进入,也仅仅是简单地和兵士说:“我们要去节堂。”

余菀跟着祝荟言进了节堂后的小隔间,却并不见李述,她便确定了祝荟言的话做不得数。

未及余菀说话,祝荟言已率先道:“好了,我将人领到此处,差事便完成了。虽说我今日不当差,但也没空陪你在此耗时。我先走了。”

不料,余菀速度更快,已经绕到了她跟前。“咔哒”一响,她将门闩上了。

祝荟言不可思议地质问:“你闩门做什么?”

余菀背抵门扉,害怕极了却不再心跳如擂鼓,反而平静了不少,正正道:“我是自那日落水后便脑子不好使了。我单独留在此处实在害怕,劳烦祝姊姊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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