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空气都凝住了。

这样冷清的人,怎么会照顾她?

班主任领着她到班的时候,正是课间休息。

站在教室门口,能望到学校的塑胶跑道,阳光劲晒,空气中带着朦胧的热气。

赵攸宁往教室里瞄了一眼。

从第一排扫到最后一排。

统一的蓝白相间的校服。

一眼完毕,她低着头,黑眸垂着,睫毛忽闪。

没有,那人没在班里。

“这是我们班新转过来的同学。”

有人在睡觉,有人在教室后头打闹,随着班主任的声音,都抬起头。

“你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赵攸宁还没来得及领校服,早上赵母给拿了一套jk制服。

白色札幌襟,深蓝色百褶裙,一双腿笔直,黑色的长发柔顺垂着,皮肤白皙,乖巧得不像样子。

“大家好,我叫赵攸宁。攸是性命攸关的攸,宁是宁夏的宁。”

乖巧是她的保护色,不熟的人见到赵攸宁的第一眼绝对不会想到她曾经还会爬树掏鸟蛋。

班里后排的男孩子手放在唇边,吹了一声极响的口哨。

悠长,极具调戏意味。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及时叫停,让赵攸宁去坐班里唯一的空座。

不靠前。

倒数第三排,就在刚刚起哄那个男生的前面。

赵攸宁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只想安安静静学习,不想应付其他杂事。

抱着新书,一步步挪定,落座。

班主任一走,原本收敛的教室气氛一下炸了锅。

赵攸宁尽可能忽略掉多道灼热的目光,整理好自己的书本。

吹口哨那个男生侧着身,拍了拍赵攸宁的桌子。

赵攸宁抬头,看清楚他的模样。

头发有一撮黄毛,不知道怎么躲过教务处的检查的。

流里流气地吹了一口刘海,要多非就有多非。

“新同学?”

赵攸宁“嗯”了一声,声音淡淡。

“走读还是住校?晚自习放学一起走?”

他目光极度不安分,从上到下扫视了赵攸宁一圈。

感受到冒犯,赵攸宁懒得搭理,省得这种人蹬鼻子上脸。

后排还有男生起哄,“何迦,你这不行啊?还没有林宴舟一半魅力。”

赵攸宁听到脑海里那个名字,下意识去看说话人,想去探听更多信息。

叫何迦的男生看赵攸宁忽略自己,不满地冷呵一声,伸手就想捉赵攸宁的手臂。

赵攸宁吓了一跳,刚想去躲,就听到何迦闷哼一声。

有篮球砸地的咣当声。

也有班里众人的惊呼声。

林宴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窗户外面,他扔篮球的手还没有收回。

仍旧是那个姿势。

一只手插在校裤口袋里,一只手在半空中,侧着身。

可能是大量运动的原因,头发略湿,黑眸紧锁着何迦,眉头拧着。

班里有女孩子窃窃私语。

好帅。

何宴舟也太会了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何宴舟长腿一迈,进了教室。

三两步走到赵攸宁的桌前,没管何迦的反应,淡淡扫了一眼赵攸宁,然后极快收回视线。

“沈桢。”他薄唇微启。

第二排有个男生睡眼惺忪地从桌子上抬起头,飞快应了一声。

林宴舟声音淡淡,“你过来,换座位。”

沈桢耸了耸肩,二话没说,收拾自己的书去了。

篮球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赵攸宁的脚下。

她弯下腰去捡球。

视线中看到林宴舟挺直的裤管以及白色的球鞋,回想刚才的场面,觉得自己不争气眼热了一下。

刚刚是他帮了自己吧?

是林宴舟吧?

没错吧?就是他吧?

啊啊啊啊,他为什么要帮她啊?

禁止让自己再胡思乱想,赵攸宁抱着球挺起身子。

林宴舟漫不经心撞了一下何迦,将他撞到一边,两人视线对上。

准确的说,是何迦死死盯着林宴舟,林宴舟随意扫了他两眼。

三秒钟后,何迦哼了一声,“等着瞧。”

说完,边坐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林宴舟站在赵攸宁座位边上,手腕一翻,中指敲了敲赵攸宁的桌子。

赵攸宁抱着球,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仰着头,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出一片阴影,眨巴眨巴。

“球。”林宴舟盯着赵攸宁的眉眼看了几秒,薄唇微启,移开视线。

赵攸宁唔了一声,把手里抱着的篮球递过去。

两人的动作全在班级同学的眼皮子底下曝光。

女孩子们都窃窃私语。

林宴舟好像是习惯了被人群当作焦点,接过球就转身了。

全程他就只对她说了几个字。

可能就只是看在两家长辈的面子以及他是班长有义务帮助新同学这两个原因,他才帮助她的吧?

刚刚在心里燃起的少女烟花被冷水哗啦一下浇灭了。

赵攸宁抿了抿唇,眉毛也跟着轻轻皱了起来,叹了口气。

忽然感到面前的光亮变淡,一片阴影落下。

桌面上印出一个人修长的身影。

“傻吗?”林宴舟的声音在赵攸宁脑袋上方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拐了回来,单手抱着篮球,身体略微前倾,眼神淡漠慵懒。

赵攸宁抬头,感受到他俯视众生的压迫。

两人对视几秒,她认真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不傻。”

语气郑重,尾音带着南方独有的软糯,听起来像撒娇。

可普通话是弊端,平翘舌音不太分。

赵攸宁把傻说成了撒。

“我不撒。”

周边听到她说话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后边何迦也阴阳怪气地学她说话。

赵攸宁慢慢涨红了脸。

在梨河村,她的普通话算是最好的了。

来之前,还特地多练习了练习,就是怕被人笑话。

可一紧张或是说急了,翘舌音总说不好。

她头发乌黑,前边碎发被她别到耳朵后,因为窘迫,耳垂染上粉色。

马尾自然绑着,衬托得脖颈像珠玉一样白。

感受到林宴舟打量的目光,粉色从耳垂逐渐过渡到脖子,她身体颤了颤。

身体单薄,纤细构成美,小兔子似的。

林宴舟不动声色放慢了呼吸,然后扫了一眼起哄的同学。

教室瞬间寂静如鸡。

沈桢抱着书走过来,拍了拍林宴舟的肩,“快点,死沉死沉的,还挡道。”

林宴舟后退一步,沈桢把书放在桌子上。

算是解了赵攸宁的围。

“新同学,别发呆了,赶紧坐前头去吧。不是这人喊我,我还不乐意挪呢。”

赵攸宁下意识看向林宴舟。

他皱着眉,没吭声。

她把他这个表情解读为不耐烦。

“不傻还干愣着,你去前面坐。”林宴舟语气冷冰冰的,说完抱着篮球回自己座位上了。

沈桢边整理书包边笑,“听他说句好话,能跟狗咬似的,别往心里去啊。新同学,你俩什么关系啊,没见他这么乐于助人、拔刀相助过啊。”

赵攸宁咬了下唇,尽力忽略林宴舟刚才的语气,然后温温柔柔地对沈桢笑了笑。

“我没事。”

话音刚落,前头林宴舟弯腰放篮球,桌子呲啦一声。

赵攸宁望过去,他背部挺直,姿态端正,即使放在一模一样的校服背景当中,也显得格外惹眼。

轻轻回答沈桢的后半句。

“我俩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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