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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赵攸宁是被憋醒的。

在梦里快找到厕所的时候,她感觉有个人拿着喇叭对着她喊。

“找到厕所就完蛋啦!找到厕所就尿床啦!”

一下子就惊醒了。

一动,就感觉到身体的异样。

难道昨晚小赵拥有了性生活吗?

记忆只停留在她交了一个天后好朋友,还拜了把子,之后被林宴舟带回家。

别的什么也记不住了。

旁边照旧没有人影。

赵攸宁只觉得这人作息规律得实在惊人。

她冲了个澡,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锁骨下面都是吻痕。

皮肤白,又娇嫩,林宴舟随便一用力,都会留下痕迹。

这人,属狗的吗?

渴得很,去冰箱里找水。

冰箱各种蔬菜水果全部陈列有序,竟然大多都是赵攸宁爱吃的。

林宴舟不在,她其实也很少回来。

保姆竟然知道她的口味。

工资高果然就用心。

没细想,随手倒了杯牛奶,回卧室,站在阳台往楼下花园看。

这是她在这个别墅为数不多的解压的隐秘方式。

她最喜欢绿色,可能因为十五岁之前都是在梨河村长大的。

洞悉植物的葱郁、衰败和重生。

她最喜欢的花是连翘。

每次出现都是一簇簇的,从春天到秋末,花期如此之长。

黄色亮得醒目,热热闹闹让人感知生命的努力。

楼下小花园竟然也有连翘。

她第一次看到时,觉得很诧异。

这在梨河村随处可见的花夹在一众名花之间竟也和谐得很。

赵攸宁喝了一口牛奶,才发现五颜六色当中突然出现一抹白色。

她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下,手上动作停顿住了。

林宴舟穿着白色衬衫,袖子轻挽,一手拿着水壶细细地宠爱每一朵花。

刚才估计是蹲下拔草,人消失在花丛中,赵攸宁才没看到。

他是侧对着赵攸宁的。

清晨的阳光洒在绿叶上,又落到林宴舟的身上。

赵攸宁可以看到他流线般的小臂,衬衫西装裤完美勾勒出他倒三角的身材。

却不夸张,还是透出一股清秀的少年的单薄感。

恍惚间,赵攸宁以为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

十五岁那年暑假,她从生活了多年的梨河村来到临江市。

带大她的阿婆给她扎了最后一次马尾,做了她最爱吃的五花肉,那是前十几年为数不多才能吃到的美食。

阿婆细细盯着她看好久,才摸摸她的头,“乖囡囡,要跟着你亲阿爸阿妈回家啊。”

汽车启动,扬起的乡间小路上的尘土隔绝了告别的视线。

听说阿婆是在冬天干枯的老槐树下捡到她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弃婴。

当赵父赵母找来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不是被父母抛弃的人吗?

一出生就被赵父的仇家抱走,本来想勒索,但是歹徒临时发生意外,又发现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就把她丢弃了。

赵父赵母寻找她十几年,才在她十五岁那年找到。

她想让阿婆一起走,阿婆却摇摇头。

“阿婆老啦,不想挪窝。乖囡囡出去上好学校,假期回来看看阿婆就好。本来你上高中,也要寄宿啊。”

汽车越来越远,赵攸宁见到了一个只在电视上见过的世界。

高楼大厦,随处可见的汽车,像梨河村庄稼地一样广阔的公路。

不安又新奇。

“火车还能在地下跑吗?”赵攸宁指了指旁边的宣传广告。

赵母听到赵攸宁的问话,眼泪都要掉出来。

她这本该在他们爱中长大的小棉袄,前十几年到底怎么生活的啊?

赵父看着爱妻的反应,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找回女儿的激动,他再清楚不过。

为了这个女儿,他俩再没要第二个小孩。

赵攸宁从阿婆嘴里听了赵父赵母这些年为了找她付出的心血。

只看眼睛,她就知道,他们是爱她的。

攥住赵母的大拇指,反被赵母握住手。

赵攸宁笑笑,“没事,您和我说嘛~”

“傻孩子,那不是火车,是地铁,专门在地下分散交通压力的。”

赵父根据赵攸宁的反应一路讲解过去。

汽车进到别墅区,天气变阴,开始下起小雨。

长途跋涉,从未坐过这么久的车,赵攸宁已经开始不舒服,隐隐约约想吐。

不好让赵父赵母担心,也听到快下车了,就忍着没说。

“咦,前头是阿舟吗?”

“哎?好像是。”

赵攸宁随着赵父赵母的视线望过去,心神都被定住。

下雨,天灰扑扑的。

前面有个少年穿着白蓝相间的校服蹲在地上。

手上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却一半肩膀都是湿的。

“阿舟怎么不回家?”

“猫?他腿边是猫吗?”

赵母唏嘘了声,“这孩子是为了不让猫淋着?”

车子行驶到少年旁边,赵父喊了停车。

隔着车玻璃,隔着雨幕,赵攸宁感觉自己和少年视线对上了。

皮肤很白,近似反光的白,能让人看清楚他脖颈上的青筋以及凸出的喉结。

林宴舟侧身扭头时,水珠从发梢滴下,滑过瘦削的下颚隐进衣领。

点漆似墨的眼珠转过来时,黏湿的空气都变得胶着起来。

白色的猫乖巧地蹲在他脚边,尾巴一甩一甩蹭来蹭去。

赵母招呼林宴舟上车。

“赵叔赵姨。”林宴舟推辞不过,合拢了伞,抱着猫坐进后排。

叫了人,到赵攸宁的时候,他顿了下,不知道喊什么,只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车厢静悄悄的。

赵攸宁却能感觉胸腔那颗心脏要跳出来。

梨河村没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这么白,每天要喝很多牛奶吗?

看了一眼他校服的胸牌,临江一中。

赵父说是市最好的高中,她也要去那里上学的。

应该是在学校很受欢迎的人吧?

她和他简直云泥之别。

赵攸宁偷偷把手背后,想藏起自己的胳膊。

肤色差别好大哦。

他和她挨着,更显得她人晦涩黯淡。

*

在临江市适应了一周,赵父就安排她去学校的事宜了。

坐在去学校的车上,赵母看赵攸宁僵着身子坐着一动不动,知道女儿紧张了。

即便在这个家表现得多么自然,可事实上还是个小孩儿。

赵母心疼地安慰,“别担心,上次你不是见过隔壁的宴舟?他还大你一岁呢,我们两家要好,你还得喊一声哥哥呢。这次转学,你去他班,有人照顾你,我们也放心。”

赵攸宁笑了笑点点头。

望向窗外,只有自己知道内心有多么不平静。

那天林宴舟上了车,抱着猫坐在她旁边。

她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顺着小猫的毛。

半边衬衫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带点力量的少年的腰若隐若现。

“你好。”林宴舟声音淡淡。

赵攸宁能感受到,停留在她头上的目光。

心猛地一跳,胃剧烈缩了一下。

那天刚到陌生地方,本来就紧张,忍了许久的胃终于独自翻起巨浪。

“哇”地一声,赵攸宁吐了出来。

原本正想和他说话,脸是正对着他的。

看到他衣服上的污渍,赵攸宁欲哭无泪。

可下一秒,感受到脸上的异样,她真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林宴舟在察觉到她要吐的第一瞬间,就用食指戳住她的脸颊,将她稍微推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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