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二天,赵攸宁是被憋醒的。
在梦里快找到厕所的时候,她感觉有个人拿着喇叭对着她喊。
“找到厕所就完蛋啦!找到厕所就尿床啦!”
一下子就惊醒了。
一动,就感觉到身体的异样。
难道昨晚小赵拥有了性生活吗?
记忆只停留在她交了一个天后好朋友,还拜了把子,之后被林宴舟带回家。
别的什么也记不住了。
旁边照旧没有人影。
赵攸宁只觉得这人作息规律得实在惊人。
她冲了个澡,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锁骨下面都是吻痕。
皮肤白,又娇嫩,林宴舟随便一用力,都会留下痕迹。
这人,属狗的吗?
渴得很,去冰箱里找水。
冰箱各种蔬菜水果全部陈列有序,竟然大多都是赵攸宁爱吃的。
林宴舟不在,她其实也很少回来。
保姆竟然知道她的口味。
工资高果然就用心。
没细想,随手倒了杯牛奶,回卧室,站在阳台往楼下花园看。
这是她在这个别墅为数不多的解压的隐秘方式。
她最喜欢绿色,可能因为十五岁之前都是在梨河村长大的。
洞悉植物的葱郁、衰败和重生。
她最喜欢的花是连翘。
每次出现都是一簇簇的,从春天到秋末,花期如此之长。
黄色亮得醒目,热热闹闹让人感知生命的努力。
楼下小花园竟然也有连翘。
她第一次看到时,觉得很诧异。
这在梨河村随处可见的花夹在一众名花之间竟也和谐得很。
赵攸宁喝了一口牛奶,才发现五颜六色当中突然出现一抹白色。
她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下,手上动作停顿住了。
林宴舟穿着白色衬衫,袖子轻挽,一手拿着水壶细细地宠爱每一朵花。
刚才估计是蹲下拔草,人消失在花丛中,赵攸宁才没看到。
他是侧对着赵攸宁的。
清晨的阳光洒在绿叶上,又落到林宴舟的身上。
赵攸宁可以看到他流线般的小臂,衬衫西装裤完美勾勒出他倒三角的身材。
却不夸张,还是透出一股清秀的少年的单薄感。
恍惚间,赵攸宁以为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
十五岁那年暑假,她从生活了多年的梨河村来到临江市。
带大她的阿婆给她扎了最后一次马尾,做了她最爱吃的五花肉,那是前十几年为数不多才能吃到的美食。
阿婆细细盯着她看好久,才摸摸她的头,“乖囡囡,要跟着你亲阿爸阿妈回家啊。”
汽车启动,扬起的乡间小路上的尘土隔绝了告别的视线。
听说阿婆是在冬天干枯的老槐树下捡到她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弃婴。
当赵父赵母找来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不是被父母抛弃的人吗?
一出生就被赵父的仇家抱走,本来想勒索,但是歹徒临时发生意外,又发现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就把她丢弃了。
赵父赵母寻找她十几年,才在她十五岁那年找到。
她想让阿婆一起走,阿婆却摇摇头。
“阿婆老啦,不想挪窝。乖囡囡出去上好学校,假期回来看看阿婆就好。本来你上高中,也要寄宿啊。”
汽车越来越远,赵攸宁见到了一个只在电视上见过的世界。
高楼大厦,随处可见的汽车,像梨河村庄稼地一样广阔的公路。
不安又新奇。
“火车还能在地下跑吗?”赵攸宁指了指旁边的宣传广告。
赵母听到赵攸宁的问话,眼泪都要掉出来。
她这本该在他们爱中长大的小棉袄,前十几年到底怎么生活的啊?
赵父看着爱妻的反应,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找回女儿的激动,他再清楚不过。
为了这个女儿,他俩再没要第二个小孩。
赵攸宁从阿婆嘴里听了赵父赵母这些年为了找她付出的心血。
只看眼睛,她就知道,他们是爱她的。
攥住赵母的大拇指,反被赵母握住手。
赵攸宁笑笑,“没事,您和我说嘛~”
“傻孩子,那不是火车,是地铁,专门在地下分散交通压力的。”
赵父根据赵攸宁的反应一路讲解过去。
汽车进到别墅区,天气变阴,开始下起小雨。
长途跋涉,从未坐过这么久的车,赵攸宁已经开始不舒服,隐隐约约想吐。
不好让赵父赵母担心,也听到快下车了,就忍着没说。
“咦,前头是阿舟吗?”
“哎?好像是。”
赵攸宁随着赵父赵母的视线望过去,心神都被定住。
下雨,天灰扑扑的。
前面有个少年穿着白蓝相间的校服蹲在地上。
手上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却一半肩膀都是湿的。
“阿舟怎么不回家?”
“猫?他腿边是猫吗?”
赵母唏嘘了声,“这孩子是为了不让猫淋着?”
车子行驶到少年旁边,赵父喊了停车。
隔着车玻璃,隔着雨幕,赵攸宁感觉自己和少年视线对上了。
皮肤很白,近似反光的白,能让人看清楚他脖颈上的青筋以及凸出的喉结。
林宴舟侧身扭头时,水珠从发梢滴下,滑过瘦削的下颚隐进衣领。
点漆似墨的眼珠转过来时,黏湿的空气都变得胶着起来。
白色的猫乖巧地蹲在他脚边,尾巴一甩一甩蹭来蹭去。
赵母招呼林宴舟上车。
“赵叔赵姨。”林宴舟推辞不过,合拢了伞,抱着猫坐进后排。
叫了人,到赵攸宁的时候,他顿了下,不知道喊什么,只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车厢静悄悄的。
赵攸宁却能感觉胸腔那颗心脏要跳出来。
梨河村没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这么白,每天要喝很多牛奶吗?
看了一眼他校服的胸牌,临江一中。
赵父说是市最好的高中,她也要去那里上学的。
应该是在学校很受欢迎的人吧?
她和他简直云泥之别。
赵攸宁偷偷把手背后,想藏起自己的胳膊。
肤色差别好大哦。
他和她挨着,更显得她人晦涩黯淡。
*
在临江市适应了一周,赵父就安排她去学校的事宜了。
坐在去学校的车上,赵母看赵攸宁僵着身子坐着一动不动,知道女儿紧张了。
即便在这个家表现得多么自然,可事实上还是个小孩儿。
赵母心疼地安慰,“别担心,上次你不是见过隔壁的宴舟?他还大你一岁呢,我们两家要好,你还得喊一声哥哥呢。这次转学,你去他班,有人照顾你,我们也放心。”
赵攸宁笑了笑点点头。
望向窗外,只有自己知道内心有多么不平静。
那天林宴舟上了车,抱着猫坐在她旁边。
她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顺着小猫的毛。
半边衬衫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带点力量的少年的腰若隐若现。
“你好。”林宴舟声音淡淡。
赵攸宁能感受到,停留在她头上的目光。
心猛地一跳,胃剧烈缩了一下。
那天刚到陌生地方,本来就紧张,忍了许久的胃终于独自翻起巨浪。
“哇”地一声,赵攸宁吐了出来。
原本正想和他说话,脸是正对着他的。
看到他衣服上的污渍,赵攸宁欲哭无泪。
可下一秒,感受到脸上的异样,她真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林宴舟在察觉到她要吐的第一瞬间,就用食指戳住她的脸颊,将她稍微推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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