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我方才想去石碑塔林看看,但是好像到了深处就进不去了,不知道那里边是什么。”
乔决明垂眸,很简单地答了一句:“不过是些比较要紧的典籍罢了,怕弟子们弄坏,所以设了禁制。”
乔决明已经开始防备他,不肯多说,祝真只好暂时罢休。
但是没过多久,两个玉京门的弟子就过来了。
“乔师兄,池掌门听池小仙长说起,祝真有意要拜入玉京门,所以请我等来请祝真。”
祝真眼睛一亮,随后又听见他们说:“池掌门说,池小仙长让去重境界,也是坏了规矩了,哪有让未入门的妖魔进去的?池小仙长还是善心,都让你在山上待了这许久。你不说话,池掌门都不记得山上还有这号人,来的时候说乔师兄让你养伤,如今伤养好了,还活蹦乱跳的,便让我们来请你下山。”
祝真一时气急,体内又发起疼来,仿佛有人用丝线拉扯着他的脏腑。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乔决明,乔决明看不见,也不理会他。
问天峰上,池风闲回到殿,将柳藤篮子挂回墙上,把那个封住他的识海的冰晶球也放回去。
不过那个祝真确实是个祸害,不能再把他留在山上了。池风闲这样想着,便给内务堂的四长老传了个音讯,让他把祝真送下山去。
这样池先秋应该会高兴一些,他这样想。但也只是一些,好像真正惹池先秋生气的,占大部分的还是池风闲自己。
也是,池先秋压根儿就没把那个红点、把自己的与众不同往别的方向去想,他只当自己是被池风闲嫌弃了,以为池风闲要把他在识海里封印起来,要把他从心里剜去,甚至还要把他最最讨厌的人收做新的徒弟,好代替他。
自小敬重的师尊这样对他,他自然是要恼火的。
如此一来,池风闲那个还未明确的、想要再收一个徒弟的念头也歇了。
池先秋不喜欢,他便不收。
至于别的事情,他强忍着就是了,他自觉不会对池先秋做出什么事情,更不会走火入魔。他对自己的自制力有数,顶多是他自己煎熬一些。
不要紧。
想着池先秋这时候差不多该回到倾云台了,池风闲思忖着,还是拿了点新奇的小玩意儿要去哄他。
但等他到了倾云台,却没见到池先秋。
池先秋那几个徒弟好像都在,偏偏他不在。
池风闲拢着站在门前,捏了捏藏在袖的小东西。
而后越舟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换了身衣裳,与平素简单的窄袖粗布不同,他今日穿的广袖华服,更衬得他轩昂,只是面上还戴着那个略显笨重的面具。
他站定作揖:“师祖。”
池风闲见他与素日不同,心不免有些警惕,上下扫了他一眼,便问:“先秋呢?”
“师尊还没回来,师祖可是有事?”
还没回来。池风闲拧眉,心跳漏了一拍。弟子们应当是将他送到倾云台山门前的,他没回这里,能去哪里?
越舟见他神色,也觉得似是不妙,又道:“今早出去时,师尊说,要在师祖那儿待到晚上。而今师祖来找,可是师尊出了什么事?”
“没有。”
池风闲只答了一声,转身便去了后山寒潭。
可是池先秋也不在寒潭里泡着。池风闲面色一沉,心想着,他总不会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哭了。
都这么大了,应当不会哭的。
但他想起池先秋小的时候就这样哭过,因为池风闲一开始做饭难吃,饿得半夜抹眼泪,可怜兮兮地抱着腿缩在角落里,脸颊上还挂着泪珠。
想到这样的场景,池风闲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掐了掐自己的心,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没跟着他回倾云台?好好的又惹他做什么?这一个徒弟就足够他牵挂了,还想着再找,引他误会。
最要命的是,那颗冰晶球也叫他看见了。
池风闲定下心神,给池先秋的几个好友传了音讯,问问他们池先秋有没有在他们那里,而后摇了摇铃铛,尽管他知道池先秋多半不会理他。
而后得了回话,他几个朋友都说没看见池先秋,池风闲面上不显,心却愈发不安,干脆放出神识,将
整个倾云台仔细地搜索一遍。
但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池先秋甚至都不在倾云台上。
这下池风闲是真慌了。
总不能是去魔界找那个魔物了罢?
其实池先秋哪里也没去。
弟子们把他送到倾云台前就走了,他一个人上了山,没有惊动自己的几个徒弟,独自在寒潭附近转了几圈,又转头去了问天峰。
他是想去找池风闲再问问清楚,那个小红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要拿自己怎么办。可是等他过去的时候,池风闲已经不在问天峰上了。
池先秋在外边等了有一会儿,才发觉是池风闲不在。他推开门,从门后探出脑袋,唤了两声“师尊”,没看见他,便轻轻脚地进去了。
他走到墙边,踮起脚,再一次从篮子里拿出冰晶球。那个小红点还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这时池风闲还没回来,他思忖着,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出门的时候还跟几个徒弟说,晚上再回去,现在回去,未免打自己的脸。他想了想,还是留在这里,等池风闲回来。
池先秋打开窗子,让日光照进来,又在案前坐下,摸了摸衣袖,拿出一片装饰用的小水晶片,他用这个来照照自己眼角的小红痣。
但他看了半天,又和冰晶球里的小红点对照着看,也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特殊的,怎么就成了池风闲的执念。
看着看着,想着想着,他就趴在案上睡着了。
连挂在腰上的铃铛响都没听见。
今日阳光不错,透过窗格,疏疏落落地照在他身上,暖和得很。
他倒是全然不知池风闲就在外边找他,没心没肺地一觉睡到傍晚,太阳下山了,夜间寒气起来了,他才哆嗦了一下,睁开眼睛。
池风闲还没回来,那颗冰晶球还被他攥在心里,都捂出了温度。
池先秋揉了揉眼睛,把东西放回篮子,准备回倾云台去。
他还没忘记自己对越舟,或者对李眠云说过的话,他今天晚上要见到李眠云,而不是越舟。
他回到倾云台,发现几个徒弟也都不在,不知道都去了哪里,他一个人待着没意思,就把躺椅搬出来,想要等他们回来。
躺椅晃呀晃,他抱着毯子,又睡着了。
这回睡得没这么久,再醒来时,有个人坐在他身边。
越舟问:“师尊醒了?”
他远远地看见倾云台上点了灯,想着会不会是池先秋回去了,就赶回来看,结果果然是他。
想来别人也都看见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了。
“嗯。”池先秋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你们都去哪里了?怎么刚才我一个人都没看见?”
“去找师尊了,师尊白天在哪里?”
“我不是说我要去问天峰么?找我做什么?”
“师祖说……”
这时池先秋看见他还戴着面具,俨然还是越舟的打扮,皱了皱眉,道:“我早晨跟你说的话,你没听见?”
“我听见了,我本来是打算……”是打算今晚就坦白的,但是……
但是越舟定定地看着他:“师尊,能不能再等一会儿?”
其他人马上就过来了。
他不是很想当着其他人的面,和池先秋解释坦白。
但是池先秋还恍恍惚惚的,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怎么了?”
“现在……”
“现在不行吗?”
越舟起身要走:“想来师尊还没用饭,我去给师尊煮点东西。”
他这样的态度,落到池先秋眼里就是敷衍糊弄,分明就是不想解释了。
池先秋皱眉,抱着毯子下了地,追着他走了两步,唤了两声:“越舟?越舟?”
越舟不肯回头,也不肯停下脚步,池先秋想了想,大声唤道:“李眠云!”
这下他才肯停下来。
池先秋将毯子往椅子上一丢,叉着腰道:“李眠云,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不要遮遮掩掩的。否则你就不要再想……”他顿了顿:“不要再想和我说话了。”
李眠云叹了一声,转身向回,抬把他抱进怀里:“师尊,是我,我回来了。”
李眠云看着池先秋的发顶,不顾他的惊呼,把他往怀里按了按,又抬头看看才走到门前的池风闲。
李眠云垂眸,把他抱得更紧。
是池先秋要他现在解释的,这就是他的解释,不能怪他。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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