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秋前世的大徒弟李眠云回来了。
一回来就给了他一个扑了满怀的拥抱。
这样很好也很不好。
池先秋怀疑他是不是想蒙混过关,毕竟他化名越舟,骗了自己这么久。
最要紧的是他觉得自己会先被李眠云闷死。
他的脸埋在李眠云怀里,抬拍拍他的背让他先放开自己。
李眠云低笑一声然后还是松开他了。池先秋理了理头发一掌呼在他的臂上,骂道:“混账东西你就这样骗我就这样骗我!”
李眠云的目光越过他看了看他身后,语气尚有些笑意:“我还是先去给师尊做吃的吧,师尊想吃什么?”
池先秋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些瘪下去了。只听李眠云又问:“喝甜汤可以吗?”
他抬眼对上李眠云没有半点愧疚,满满全是笑意的双眼强忍住不回以笑容努力板起脸,点了点头:“嗯。”
李眠云这时才看向他身后道:“师祖进来坐吧师尊已经回来了。”
池风闲在外边,看见倾云台上亮了灯,就立即赶回来了,却不想还有人比他更早。他站在门边,原想开口说话最起码要喊一声“先秋”但是想到白日里他还把池先秋惹恼了池先秋白日里好像也是在躲着他,不知道池先秋还是不是在生气。
他只是这样犹豫了一瞬,池先秋就被别人抱住了。
而池先秋背对着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他还在这里。
如今李眠云这样对他说话,颇有挑衅的意味,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他一向不擅长对付池先秋的几个徒弟。
池风闲沉默寡言,不擅交际,后来做了掌门,寻常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也不需要他多么费神。
但是这阵子池先秋收了好几个徒弟,每次他看见这几个徒弟围在池先秋身边,也只能暗自恼火。
这时池先秋听见李眠云的话,才回头看去:“师……师尊?”
池风闲微微颔首,走到他面前:“去哪里了?”
池先秋疑惑道:“没去哪里啊,师尊在找我吗?”
在找,不仅在找,还找了一整天。问过池先秋的几个好友,确定他们没把人给藏起来,甚至还在魔界与玉京山间折返了一趟,看看池先秋有没有去找那个魔物。
池先秋全然不知,一脸无辜:“我就在问天峰啊,我等了师尊一天,师尊都没有回去。”
这下池风闲不说话了。
池先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站在他面前,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池风闲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一把椅子上坐下,他想要向池先秋解释:“先秋,识海的事情……”
原本池先秋也搬了把椅子过来,要在他面前坐下,但是屁股还没挨着椅子,他不经意间朝窗外一瞥,立即起身。
他没听见池风闲要说话,快步走到窗前,对着黑黢黢的雪地道:“出来!”
一双赤红发光的眼睛在黑暗一闪,而后一匹体形庞大的灰狼从远处走来,甩掉落在皮毛上的雪花,在经过一个树影时,化作人形。
正是顾淮山。
池风闲去魔界找池先秋,池先秋没找到,被顾淮山看见了。
顾淮山知道肯定是池先秋有什么事情,便也赶过来了。
不知道其缘由,池先秋瘪了瘪嘴,无奈道:“你怎么又过来了?”
顾淮山站在窗前,两人就隔着窗子说话。
他绝口不提池风闲:“我想师尊了,所以过来看看师尊。”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师尊和李眠云说话的时候。”他委屈得眼睛都泛着水光,“凭什么他骗了师尊,师尊就只是骂他两句我骗了师尊,我就得挨骂、还要被关镇妖塔?”
池先秋明晃晃地偏心:“你和他能一样吗?”
“师尊……”
“你骗我,把狼崽子弄成那样他骗我是来给我做饭的。你自己说一样吗?”
池先秋说完这话,转身向回,顾淮山犹豫了一瞬,也跟着进去了。
池先秋在躺椅上坐下,顾淮山在他身边坐了,双搭在椅子上,乖顺地帮他摇椅子。
晃悠了一会儿,池先秋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抬挠了挠他的下巴。顾淮山舒服地眯起眼睛,直把脑袋往他心里凑。
池先秋轻叹一声,反拍拍他的脸,捏捏他的耳朵。
身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咳,池风闲微怒道:“先秋。”
池先秋这才想起来,池风闲还在这里。他连忙坐直起来:“师尊,师尊你还在,刚才怎么不说话?”
池风闲的目光扫过他的,池先秋扭头看去,然后连忙把自己还放在顾淮山耳朵上的收回来。
“师尊……”池先秋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这个……看来你在倾云台附近弄的阵法还不是很牢靠,他……他竟然又进来了。”
他轻轻地拍了一下顾淮山的半边脸颊:“还不快给掌门道歉。”
“对不住。”
顾淮山朝池风闲点点头,脸上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却把另半边脸凑到池先秋边。
池先秋深吸一口气:“你又发什么疯?”
顾淮山笑眯眯地靠过去:“师尊再打我一下。”
他不太正常,池先秋收回,不想理他,池风闲也看不惯魔物轻浮的作态,皱着眉,很是嫌恶的模样。
池风闲看向池先秋,又缓和了神色:“先秋,那个铃铛不过是寻常物件,给来访门派的回礼是长老定下的,祝真的那颗铃铛是太和宗的小弟子送去的,他当时赶着去见朋友,没有把话说清楚,引得你误会了。”
他顿了顿:“祝真那边,为师已经给徐宗主递了消息,人已经打下山了,徐宗主和乔师侄也说改日来给你赔礼,让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大概是池风闲这些天来,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与他们无关。”池先秋摇摇头,“我白日里就不生气了。”
“还有这个。”池风闲从袖拿出什么东西,放在他面前。
池先秋定睛一看,都是些新奇玩意儿,他没见过的。
他刚想说不用麻烦徐宗主了,却听池风闲道:“为师不会收新的徒弟。”
原来不是徐宗主给他的,是池风闲要哄他。
池先秋一愣,随后捏起一只小布偶,那只小布偶在他的里挥舞着双,很别扭地跳着舞。
结果池风闲哄人也是这样,干巴巴的。
看他不说话,池风闲又补了一句:“你放心。”
池先秋忍着笑,抬眼看他:“我哪里敢怪罪师尊?再说了,又不是师尊的错。”他想了想:“那师尊封印起来的识海是什么意思?”
池风闲不再看他,停了许久,只道:“没有什么意思。”
他不肯说,池先秋也不好再问,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
池先秋低头摆弄那些小玩意儿。
反正池风闲最后会飞升的,就在不久之后的仙道大会上,大道至简,池风闲不会有执念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顾淮山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再说话,伏在躺椅的扶边,看着池先秋。身后的狼尾巴已经完全显露出来,一晃一晃的。
池风闲看着他,心下烦躁,刚要出言驱逐,李眠云就端着一碗甜汤出来了。
“师尊,吃点东西。”
又多了一个。
“好。”池先秋接过甜汤,用瓷勺搅动两下,香甜的水气扑到他面上,“大徒弟乖乖。”
但他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狼崽子就回来了。
他从外边推开门,还带着外面的寒气,肩上发上都是积雪,神色微倦,眼里也没有什么神采:“师尊,我回来……”
他看向池先秋的躺椅所在的位置,很快也就看见了趴在躺椅边晃尾巴的顾淮山。
狼崽子眼里顿时有了光,怒火燃烧的熊熊火光,他两步上了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要把他丢出去:“滚!别靠近我师尊!”
他动作大,肘一摆,就把池先秋里的甜汤碰翻了。
池先秋伸要接,坐在他身边的池风闲动作快些,抢在他之前端住瓷碗,又将洒出来的甜汤一滴不落地接好,然后递给他。
池先秋道了一声“多谢师尊”,这时狼崽子也知道自己冒失了,松开顾淮山的衣领,转过头,弱弱地唤了一声“师尊”。
池先秋趁先低头喝一口汤:“嗯。”
狼崽子把顾淮山挤开,坐到池先秋身边:“他怎么在这里?”
池先秋瞥了顾淮山一眼,解释道:“他自己跑过来的,我没喊他。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狼崽子嘴上不说,但是垂着头冷着脸,不是很高兴的模样。
重生又如何?反正池先秋早就说过了,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他分得清。顾淮山是前世那个自私自我、不懂得珍惜的徒弟,他又不是。
他不想和顾淮山扯上关系,一点都不想。
池先秋扶着他的背,把他往自己这里带了带,摸摸他的脑袋,对顾淮山摆摆:“那你先回去吧。”
顾淮山不知道在想什么,竟不像先前一般黏着池先秋,一定要纠缠两句,微微颔首:“好,师尊,那我先回去了。马上就是年节了,我到时再来找师尊。”
狼崽子还在,池先秋只好随便应了两声,就打发他走。
亲眼看见顾淮山走了,池风闲才说要走。
池先秋将他送到门前,池风闲仍不放心,嘱咐道:“为师等会儿再帮你新设一个阵法,那个魔物再来纠缠你,你就晃铃铛。”
“我知道。”
“为师不会收其他的徒弟。”
“嗯。”池先秋点点头,“我也知道。”
池风闲再看了一眼狼崽子,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到底没有开口,转身离开。
那头儿,顾淮山从倾云台出来,还顺团了个雪球带出来。
他张开背上双翼,把玩着雪球,慢悠悠地往山下去,终于在山脚小径上看见了祝真。
两个玉京门的弟子听掌门的吩咐,把祝真送下山,原以为这是个简单的差使,只要把人送下山就行,却不想这个祝真死活不肯走。
先是在太和宗的乔决明乔师兄那里磨蹭了好一阵子,乔师兄都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不听他哭诉求情了,他仍旧喋喋不休地不肯离开。
最后乔决明放下上的医术,道:“我与先秋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在我面前说他坏话,怕不是昏了头了?”
他微微皱眉,面对着祝真:“你在问天峰下挑衅他,想也不想就在众人面前说池掌门要收你为徒,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坏,还是说你蠢。”
一介妖修,在修真界第一大宗里应当夹着尾巴做人,他原以为祝真会因此有所顾忌,却不想他竟然还敢蹦得老高。
祝真还欲辩解:“乔仙长,我当时是被他……被池小仙长惹急了,我……”
乔决明指微动,原本放置在一边的药秤微微飞起,劈头盖脸朝祝真砸去。
祝真一时间愣住了,乔决明身为医者,向来待人温和,自从自己跟在他身边,何曾见他跟人红过脸,如今竟是直接动了。
乔决明冷声道:“早知你心术不正,我也不该带你上山来,平白坏了先秋与我的感情。我明日去找他赔礼,若是他因你与我生分了,可就不是送你下山这么容易了。”
他豁然起身,走到自己放在角落里的药箱前,打开药箱,从最底下一层拿出一个粗陶小罐:“你怕不是忘了,太和宗善医人,也善害人。”
话毕,他便将里的罐子砸到祝真身上,祝真下意识抬去挡,罐乌色的药粉洒了一地,沾在他身上的药粉迅速将他的衣袖腐蚀,将他的血肉灼出一片焦黑。
祝真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乔决明一挥袖,怒斥一声:“拖出去。”他便被两个弟子拖走了。
两个弟子一左一右拖着他往山下去,半路上他缓过神来,又开始和这两个弟子套近乎,求他们下留情,就让他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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