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抬眸,警惕道:“陆城主,你该不会是想骗走我,再伺机对墨凉和碧穹下手?”

陆荆看我半晌,调转头去,叹气道:“云宿,你放心吧,纵然在运城,逸尘和墨凉,都是我动不得的人。”

对于陆荆,我总是这般困惑。说不信罢,有些时候偏会有一些信他,说信罢,还得时时提防他无处不在的算计。

白逸尘身份贵重,陆荆说动不得,我当然有几分相信。

但墨凉不同。墨凉自小长在蓬莱,父母英年早逝,师公作古多年,父辈中唯一的师伯又不问世事,甚至没几个人记得他鬼医徒孙的虚名。单凭这一点,陆荆便说动不得他,实在怪异。

除非——墨凉还有其他我们并不知道的身份。

陆荆倚在亭柱上,惬意的放眼四看一会儿,悠然道:“美景在前,美人在畔,叫我十分想说道一段往事。”

很显然,他知道我的疑虑。

我见惯了他莽服绶带,板板正正的形象,忽见他这般随意自在,难免有些不适。不知素常深不可测的他和这般言笑随意的他,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试探着问他:“可是和墨凉有关?”

他眼眸一弯:“孺子可教也。”

故事需从鬼医年轻时的一段风流韵事说起。

世人提及鬼医,总会想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糟老头子。但鬼医得名如此,实在与他形象无关,全因他性格怪癖,惊才绝艳。

鬼医皮相极好,年轻时潇洒俊逸,风流倜傥。这一点看陆欢,白逸尘便知。

与儿孙的痴情截然相反的是,鬼医风流多情,年轻时招惹了不少桃花债,这些桃花债若撰成野史,并不会比鬼医双典薄上多少。其中轻描淡写又十分紧要的一笔,便是同漠北女子慕沙的一段过往。

说它是轻描淡写的一笔,皆因相恋半年后,鬼医便离开漠北移情别恋,将慕沙忘的一干二净;而慕沙也有着漠北女子特有的豪爽,不屑与鬼医痴缠,两人断的干脆利落。

但这一笔却彻底改写了鬼医及一子三徒的宿命,所以又十分紧要。

鬼慕二人分开不久,慕沙便发觉自己怀孕了。漠北人敬畏鬼神,认为胎儿是神明的恩赐,堕胎与杀人同罪,所以这个孩子毫无争议的被留了下来。数月后,就在一双粉雕玉琢的女婴降生,慕家人欢欢喜喜张灯结彩兴办满月宴时,宿敌忽来寻仇,灭了慕家全族。

慕沙护着怀中幼女杀出重围,将幼女托付给前来接应的挚友后就咽了气。怕仇家不肯放过这一双幼女,留有遗言,希望将二女送到运城鬼医身旁。

姐妹俩被送回运城时,怕这贸然出现的一双女儿扰了陆府安宁,或不得鬼医认可,挚友掐准时机将一双女儿放在鬼医归家的必经之路上,在襁褓内留下二女名字。

鬼慕二人相识在漠北一个云淡风轻的午后,故姐姐取名慕淡云;又因慕沙的名字中带了沙字,且漠北遍地黄沙,妹妹取名慕影沙。

这本是明眼人一看便知的事情。只要鬼医不蠢,见到名字便能知晓这是自己亲溜溜的女儿。

但那些年鬼医实在风流,愣生生就没想到亲生这一茬上。不过到底是父女天性,骨血相连,鬼医一见姐妹二人便由衷喜爱,带回家收了徒,授了艺。

那挚友却当鬼医心里有底,放心回了漠北。

这才有了后来陆欢和慕淡云亲兄妹相恋并定亲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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