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殷衢戏谑的发问殷明鸾直觉就要否认:“没、没有在打听。”
殷衢挑了挑眉:“没有?那便算了。”
殷衢眼看着就要走开,殷明鸾的好奇心却被勾起来了,她亦步亦趋地跟上了殷衢的步子口喊着:“在打听我在打听,皇兄,说给我听吧求你了。”
殷衢转身看着她微笑。
殷明鸾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前些时候,她总感觉殷衢像是心藏着事一般她看着殷衢,就像看着海上的浮岛,殷衢深藏的心事就浸泡在幽深无边的海。
但是现在一切豁然开朗一般已经是春暖花开。
殷明鸾不确定地问着:“皇兄,最近心情尚可?”
殷衢含笑:“尚可。”
“那……卫陵去了哪里?”
“般若教。”
殷衢仅用个字就回答了她。
般若教是民间久禁不止的教派其教义诡秘邪派在十数年里掀起过大大小小的乱子。
可是般若教和卫陵有什么关系,殷明鸾一时想不明白。
殷明鸾又想到了一个很要命的问题她试探着问道:“皇兄卫陵可有招出什么?”
殷衢的眼神落在殷明鸾的身上总让她觉得他已经知晓了一切。
她怕自己忍不住就要跪地和盘托出。
但殷明鸾还是勉强站着面上没有变化问道:“皇兄?”
殷衢声音有些冷:“逆贼而已,朕不关心他的故事。”
殷明鸾松了一口气。
在怀庆府的日子悠悠过去返程的时候渐渐提上日程。
这个冬日里来自上京的宫人们有些不适应伤寒发了几回,还好有个王陵朗可以照看一二。
天气乍变的时候,檀冬又病倒了。
玉秋端着药在她房里,打道:“让我来服侍檀冬姑娘,姑娘安好?”
檀冬横她一眼,躲着不吃药。
玉秋放下药,捉住乱扭的檀冬,笑道:“好啊你,莫非是想要我依照陛下的法子来喂你?”
坐在一旁提写药方的王陵朗闻言疑惑道:“陛下是怎么喂的?”
他一问,那二位不做声了。
檀冬眼带着戏谑,默默竖起指,抵在唇边。
玉秋见状把她的拍了下来。
王陵朗看着檀冬的动作,脸一下子红了。
正是在这个时候,殷明鸾进来了。
“说什么呢?”
玉秋檀冬噤声。
唯独王陵朗恍然大悟地说:“对呀,以唇相渡,还是我的办法呀。”
殷明鸾若有所思,耳朵悄悄红了。
她一挑帘栊,转身就走。
“王陵朗!”
檀冬喝道。
殷明鸾出门,被冷风吹了一头,脸却些微发烫。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唇。
怪不得那时候醒来总觉得唇上似有裂口。
她有些出神地想了一回,又迎风被吹了一回,渐渐恢复到清明。
冬月里,寒风正厉害着,殷衢不欲离宫太久,开始启程回宫。
殷衢抽空找上殷明鸾,看着她兴致很高地收拾着东西。
殷衢就站在廊下看着,他穿着一身黑色大氅,踏着风雪而来,殷明鸾则在暖阁里头,抱着炉。
殷明鸾看殷衢来了,连命人打起猩红毡帘,她欲冲出来,殷衢却已经迈步走了进来,她不留神,被殷衢撞了个满怀。
殷衢抱住了她,却没有很快松,而是紧了紧臂,像是为她拢紧了衣服,略带责备地说:“别出来冻坏了。”
殷明鸾这才注意到,毡帘马上就合上了,殷明鸾没有来得及将自己冻到一丁点。
殷明鸾从殷衢的怀挣脱。殷衢冒着风雪走过来,身上带着些凛冽的寒气,但是殷明鸾并不讨厌,她情愿多停留一下,但是顾忌着这姿势不太像样子,还是规规矩矩地离开。
殷明鸾问道:“皇兄放心,我收拾好了,随时就可以走。”
殷衢沉吟片刻:“眼下冬日风雪正厉害,不如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你再上路。”
殷明鸾歪头问道:“皇兄打算开春走吗?”
殷衢摇了摇头。
殷明鸾看着殷衢的微微带着红,像是在外面冻狠了些,她有心为他暖暖,去迟疑着不肯动作。
殷明鸾将炉放在桌上,往殷衢那边推了推,说:“那我也要走。”
殷衢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道:“不要任性,你才冻伤过。”
殷衢皱眉地看着殷明鸾,见殷明鸾垂眼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殷衢说话间,将肘搭在案几上,殷明鸾动了动指,顺势握住了他的摇了摇:“总之,我是要跟着皇兄的。”
她握着的殷衢的是冰冷的,她的心却微微发烫。
殷衢的指在她的心里微微动了一动,他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多余的动作。
“就这样赖着朕?”
殷明鸾闭嘴不说话,害怕殷衢又要开口指责她。
没有想到这次殷衢轻易地妥协了:“那便跟朕一起吧。”
“谢皇兄!”殷明鸾喜笑颜开。
殷明鸾松开了。
殷衢略微感到怅然若失。
就在这时候,锦楼冒冒失失地走了过来。
他开始没有瞧见殷衢,等看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能跪地连道:“陛下恕罪,奴婢冒失了。”
殷明鸾怕锦楼惹殷衢嫌弃,抢先呵斥:“怎么毛毛躁躁?”
锦楼面色肃穆:“公主,京里的消息,贵太妃娘娘病了。”
“什么?”殷明鸾站起来,眼有了惊慌之色。
殷衢按住她的:“别急。”
自入冬以来,李贵太妃病了两场,身子渐渐虚弱下去。
殷明鸾听了,一刻都等不了。
于是回京再没有异议,殷衢甚至将回京的时间提前了十几天,第二天就带着天子随驾,浩浩荡荡地向北行去。
行至半路,正巧碰上大雪封山,殷衢等人下榻在驿馆之内。
安顿好车马之后,殷明鸾走了出来去找顾家兄妹说话,几人走到厅堂,围着桌子坐下。
顾妩娘看着殷明鸾说道:“殷妹妹……不、殿下。”
殷明鸾道:“不,不要称呼我什么殿下,叫我妹妹就好。”
顾妩娘和顾封对视一眼,似乎有些触动。
顾妩娘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制长命锁。
殷明鸾不解道:“顾姐姐,这是?”
顾妩娘握着殷明鸾的,说道:“妹妹,请恕我无礼,称呼你作妹妹,可我和兄长都认定了你是我们的妹妹。”
殷明鸾知道,顾妩娘说的是真的。
真话假借客气话说出了口,顾妩娘眼隐隐有泪。
“愿意把它留下吗?妹妹。”
顾妩娘和顾封期待地看着殷明鸾。
殷明鸾有些想哭,她立刻将长命锁挂在脖子上,哽咽道:“谢谢,阿姐,兄长。”
顾妩娘和顾封松了一口气,终于笑了。
他们正说话间,忽然听见隔壁桌上声音激动起来。
他们似乎在讲剿灭般若教的事情,有人对这件事格外赞许。
“干得好!”一褐衣男子道。
话音刚落,边上的花白胡子老者颤巍巍站起来:“神教叛徒会下地狱的,你也一样!”
原来,此地般若教兴盛,教众数多,但是前些日子,一个黑衣少年叛教,设计杀得分舵血流成河。
那褐衣男子说完这话,竟然遭到周围人的攻讦,索性沉默不语。而响应那白发老者的人竟然很多。
殷明鸾坐在一旁感到心惊。
眼看就要闹起来,厅堂大门被推开,狂风带着雪籽刮了进来,众人脸上都感到些微的疼。
但是没有人敢抱怨。
门口站着一个少年人,一身黑衣,脸上还带着血,他眼神狠戾,像是从修罗场里走出来的恶鬼。
众人不敢讲话,尤其是方才讨论过般若教叛徒的人。
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这就是那个人?
众人在心里直犯嘀咕。
卫陵扫了一眼厅堂里坐着的人,每个被他看过的人都情不自禁低下了头,心感到微微发颤。
殷明鸾看着他,有些高兴,更多的是担忧。
卫陵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卫陵甫一触到殷明鸾的眼神,顿了一下,然后移开眼睛,向众人望去,这下连好奇张望的人都没有。
殷明鸾以为卫陵打定主意装作不认识自己,感到些微的沮丧,她默然地垂下头,却忽然察觉到周围带起了一阵风。
她被纳进一个充斥着血腥味道的拥抱之。
殷衢正从二楼走下来,看到卫陵出现只是就停住脚步,现在正神色不定地看着卫陵和殷明鸾。
“陛下?”
张福山忐忑着不知进退。
殷衢冷声道:“让卫陵滚过来。”
屋内,卫陵半跪在地,向殷衢禀报剿灭般若教分舵的事情,他一举一动挑不出丝毫错处,甚至比之前更加恭敬。
殷衢轻叩桌面并不言语,等卫陵屏息等待许久之后,才道:“你做得很好。”
卫陵却没有松口气。
他想,之前殷衢派他去剿灭般若教,未必不是存心想要他和般若教两败俱伤,如今,他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殷衢该如何处置他这个麻烦?
终于,殷衢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卫陵对这个问题想了许久,他沉重道:“任凭陛下处置。”
殷衢冷笑,转了转扳指:“你以为朕要你一条命?”
卫陵低头不语。
殷衢说道:“暂且留在朕身边,等般若教彻底根除再说。”
卫陵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
卫陵躬身就要退下,殷衢在这个时候若有所思道:“慢。”
他盯着卫陵,缓缓问道:“关于你身世的秘密,长乐公主知道吗?”
卫陵一瞬间想了很多,他脸上没有过多表情,说道:“不知道。”
殷衢终于挥挥让他下去。
卫陵走出来后,看见殷明鸾等在门口。
殷明鸾见卫陵没有被押着走出来,心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卫陵走过来,她却有些胆怯不敢上前。
卫陵明白殷明鸾为什么怕他。
他向殷明鸾走了过来,说道:“再也不会那样对你。”
殷明鸾脸上露出笑。
卫陵住进了驿馆,他从般若教将义父卫季,义母李氏救了回来。
他安顿好马匹,拉着卫季和李氏走到了回廊下,正好碰见顾家兄妹走了过来。
两边人挤在狭小回廊里,只得各自避让,然后交错往前走。
顾封和顾妩娘往前走着,忽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顾妩娘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顾封回头,看向卫季的背影。
殷明鸾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卫陵带着卫季和李氏走在回廊上,那一头,却是顾家兄妹愣愣地站着。
殷明鸾没有多想,走了过去。
顾封拔腿往前走,顾妩娘却拉住他的袖子,向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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