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言撑着一把雨伞,绕着假山周围转了一圈儿,最后回到那没有石门,却被设下了阵法,阻止任何鬼神进去的入口前。
最初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过来。
起先还尝试过破解法阵,不过都无功而返了。这次,特地去奈何桥问过孟婆,一定破解不敢说,不过把握还是有一点的。
她收了伞,手中亮出一把刀。
今天,她就要破解这个阵。
刀在手掌上割了一道,鲜红的血凝聚着浑厚的神力泊泊涌出。
简一言操控着血液,让它们漂浮在雨幕半空,形成一个六边形符文阵,反手拍向密室入口。
神力波动,入口一层朦胧的光幕闪了闪消失。
果真解了!
她迫不及待走进去,越到深处神经越警惕,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这里的环境。因为子晔说:“花妖虽然死了,但却有一魄,十分诡异地钻进了爸爸的身体里。”
他还哭着说:“我伤了爸爸的眼睛,我完全控制不住,但我记得发生了什么。”
简一言走进尽头的那间房。
里面不再是破败的模样,空空荡荡地,唯有一张石床,和盘膝坐在石床上的男人。
她没有冒然出声惊扰,放轻脚步靠近。
靠得近了,发现他身上的一身黑白西装还是脏脏兮兮破破烂烂地,基本证明他在那日之后,没有动用半分神力。
咦?
她蹲下来,看着地面上的一株植物,像草,但绝对不是。
绿色的叶子上竟是金色的经络。
这个叶子的西装倒是有几分眼熟,就好像……
彼岸花!
简一言大骇,往后跌退,下意识要毁了它,然而掌风还没推出去,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来:“等等。”
是他的声音。
但怎么会是空灵的?
像残留在这里的一缕神识似的。
而石床上的他,仍旧闭着眼,微抿着唇,表情平静,和之前并无二致。
简一言更加怀疑,刚才那话不是从他口中所出,可是环顾石室四周,除了石壁还是石壁。
“奇怪。”她小声嘀咕。
那道空灵的声音短促地笑了下:“不是都想到了么?”
简一言看向石床:“神识?”
恭律的声音叹了口气:“别看了,我现在醒不来。”
简一言走到床前,弯腰打量他的脸:“什么时候醒?不会醒不来让我守活寡吧?”
一阵沉默,恭律又说:“想得美。”
简一言:“那是为什么啊?”
恭律:“那日花妖的一魄进了我的身体,虽然我最后将它逼了出来,但它拿走了我的眼睛。”
简一言低头看那彼岸花草:“我要怎么帮你?”
恭律无奈:“你帮不了我。”
这倒挺打击主动心的,简一言撇撇嘴:“好吧,那你就继续和花妖培养感情吧。”
她转身要走,忽然一阵轻风迎面扑过来,眨眼间幻化成人形拥抱住了她。
那双眼睛和平日无二,只是身体透明,闪着密密麻麻玫瑰金色的粉。
神识化成人形竟是这样的?
恭律在她耳边笑了一下,慵懒藏在嗓子里:“那就帮我独守空闺,再等两年。”
说好两年,就是两年,一点儿都不含糊。
期间,她也不少次进去看过,但再没有他的神识出现,想必那日幻化人形拥抱她,是最后的强撑。
何必呢?
她又不是不讲道理。
现在好了,儿子女儿过来看他,小的眼泪汪汪,大的自责地都快把嘴唇咬破了。
简一言揉了揉睛明穴:“都快看出花儿来了。走吧,带你们俩去鬼市玩。”
小的回头冲道:“妈妈你没有心!”
奶声奶气脆生生地,听着好气又好笑,这和阳间的孩子根本不一样嘛,哪有三周岁的娃娃说话这么利索的?
不过简一言习惯了。
她理了一下连衣裙的裙摆:“那我走了啊,你俩就在这儿等着吧,搞不好今天会醒呢。”
恭子晗呜哇叫着从石床上跳下来,抱住她的大腿:“我要吃烤鸭!”
简一言垂眼睨过去:“你太小了,消化不良,上次放得屁快臭死我。”
她看向恭子晔。
那孩子满目的自责,看上去真心疼。
恭子晗像明白她眼神暗示似的,扑过去抱哥哥:“哥哥哥哥我要吃烤鸭!”
恭子晔回了一下神,也没注意她们母女刚才说了什么,只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好,哥哥带你去。”
简一言笑了下。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眼石床上的男人,和石床前的那株已然盛开的彼岸花。
夜里。
蚊子在她耳边来来去去嗡嗡直哼,吵得睡不着。月光从半敞的窗子洒进,外头的蛙远而模糊地叫着。
简一言咕哝一句挥开蚊子,翻个身将窗子关上,心想子晗肯定消化不良再放屁,不然怎么会有蚊子。
上次也是这样。
她睡不着了,索性爬起来,倒了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
三更半夜,还有夜猫子鬼给她昨天的微博动态点赞。
还评论说:少爷小姐真可爱。
子晗可爱没问题,子晔可爱?
瞎说什么大胡话。
不知不觉喝掉了剩下的小半瓶红酒,简一言放下手机躺在沙发上想事情。
想着想着困意就来了。
迷迷糊糊听见“吱呀”的响声,伴随一阵微燥的轻风飘进来关上门。
她睁开眼睛望过去,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
不然怎么会看见那男人趿着拖鞋,一身浴袍,头发湿漉漉地还滴着水。
像刚从水里出来似的。
简一言冲他低笑了一下,神色微醺:“梦里的你,不算给阎王爷戴绿帽子吧?”
恭律挑眉:“精神出轨?”
哟。
梦里出轨的对象还会说话。
简一言满不在乎地冲他招招手,说:“来都来了,做点什么再走吧。”
她伸出食指,隔空轻轻一点,浴袍就滑落了。
那里面竟是没穿衣服的。
恭律见她猛然呆住的模样,淡淡解释:“回来得仓促,没找到衣服。”
许是真喝醉了。
她胆子比以前大,利用神力将他拽过来。恭律踉跄着单膝跪到地上,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又忽觉脑后变长的头发竟是被她凶狠地抓住了。她让他脑袋被迫后仰,另一只手的长指挑起他下巴,语气轻佻:“阎王殿下,懂不懂伺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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