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律手撑在防护栏杆上,偏头看甲板上他们拍戏。

道具组的在操控无人机,她偶尔指挥一下航拍角度,武术指导竟然晕船,她时不时还要自己上阵说说动作戏,主演员做一些高危险的动作时,她还会仔细确认安全。

专业又负责。

“感觉怎么样?”旁边忽然递过来一杯红酒,是魏凉。

他穿着破烂船长制服,脸上妆容憔悴,少许胡渣,嘴角微肿,色泽青淤带着愈合中的血疤。

恭律暗道化妆师傅专业,接过红酒杯:“我不晕船。”

“我说的是她。”魏凉朝她那边举了举杯,又喝了口酒,皱着眉头发出“嘶”的一声。

一旁的助理赶紧递上纸巾,有些担忧说:“要是一个礼拜好不了该怎么办啊,你之后还有品牌活动需要参加的忘了吗。”

恭律再次看他的妆容,他擦过嘴角的纸巾上印着血点。

伤是真的?

“好得了,我心里有数。”魏凉将纸巾塞进助理手中。

“怎么伤的?”恭律问。

魏凉“嗐”了声:“是我不小心咬到,没什么大问题,问过随行医生,搽两天药就好了。”

助理跟着嘀咕:“就是为了言导故意咬的,又不是第一次。”

魏凉“啧”了声,从助理手中夺过红酒瓶,低训:“废话怎么这么多,回屋休息去。”

那助理似乎有些不甘不愿,点头退开了。

魏凉这才和颜悦色,举了举酒杯询问:“咱们继续?”

虽然不知道他和他助理说的什么意思,但肯定和言导有关。

他们喝完了半瓶红酒,期间聊得也多,不过大部分都是他在说他和言导的一些往事。

一些网上没有的往事。

恭律回到游轮上的房间,洗完澡爬上床,点开手机,搜索了几个关键词才找到:今春大火的男演员魏凉表示,在报告典狱长中的咬伤其实是真的,言导为了力求真实观感,细节上很严苛,都是提前让他在小臂上咬出牙印伤。

真的假的?

如果真的很严苛,那么之前在他们拍摄第一部时,为什么从来不会提出相似的这类要求。

恭律还记得有一次他提过自己饿着不吃米饭,那样“江辞”的形象更贴近,她当时就否决了。

她说:“化妆师可以完成的外在效果不需要演员来牺牲。”

可是,果真那样吗?

恭律开始怀疑,自己在她眼里会不会属于不敬业的演员。

工具栏跳了个微信消息提示。

1n:睡了?

他回:还没。你要过来我这儿吗?

他已经准备下床开门,她却发来消息说:不了,早点休息,你明天的戏份也不少。

他又靠回床头,其实心里有几分失落:好。

他的房间,在她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

不远。

她之前看见了他和魏凉一块儿喝酒聊天,想提醒他不要和魏凉接触太多,那人心思不太正,而他业内毒打遭受太少,年纪小,可能想事情不会有那么多心机,万一被引导就不好了,得阻止。

但她又很想看看,这个时空的目标人物会不会心智不坚。

会不会像校草恭,有自己的狠辣劲儿和坚韧。

会不会像作家恭,表面软儒内心深沉又腹黑蠢萌。

她总是抱有奇怪的期待。

想在演员恭的身上,看见校草和作家的影子。

这样是不对的。

她必须切断这个念头。

次日早,她刷牙洗脸时,外头急促的拍门声响了起来,匆匆漱了口去开门,门外来人是小安,神色非常焦急:“怎么了?”

小安都快哭了:“律、律哥不小心手、手断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她连心脏都好像停了一下,以至于忽略手腕乍然灼痛的“律”字。

她赶到时,二层甲板上围在他附近的站了一些人。

“怎么样了?”她拨开人群。

恭律听到她声音就是一颤,脱臼的那处像撒娇一般更疼了。

“事儿不大,不过这两天的戏铁定不能拍。”随行医生说。

他似乎是小臂脱臼,这会儿已经吊上白色绷带,白皙的手背上还有磕出来的一道血红印子,和经络骨骼交错,看上去有点可怜。

“吊两天能好吗?”简一言在考虑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子。

“问题不大。”医生说:“这小臂本不用吊,不过为了早点儿恢复才吊着,两天差不多了。”

简一言点点头:“行了,大家都散吧。”

“言导,”有人问,“今天的还拍吗?”

恭律抬眼看向她,有点儿忐忑有点儿自责。

怕她说“不拍了”。

“拍的。”她叫了一声场务导演的名字,说:“请苏现和非雪辛苦点,今天先拍228255场。”

这是君子开拍以来,她首次用上“请”的这个字眼,让演员做事儿。恭律咬了一下嘴唇。

他低下头,想着如果不是自己鲁莽逞能,就不会发生意外。

能动吗?

他试着动了动手臂。

想着只要能活动就行,哪怕忍着疼做事,或者吃止疼药打针,他真的不想给她带来麻烦。

他也并不想拖累拍摄进度。

“干什么呢?!”简一言手按在他肩头,让他不要动:“手臂不想好了还是不想拍戏了?”

其他人都散开了。

小许站在不远处,背着他们像在把守场地似的,小安在小许旁边怯怯地低着头,看手机。

“对不起。”恭律泄气说。

简一言要听得哪是这对不起这种话呀。

她半蹲下来,叹了口气:“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

这个语气听上去不像责怪,恭律犹豫再三,就把自己想要在这段动作戏中亲身上场的事儿说了。

“演员不是万能的,有些动作肯定需要替身完成,就算我再要真实性,我也绝不会让你搞这种危险系数很高的戏。”简一言感觉他好像有些委屈,便伸出食指,戳了戳他受伤的手背,连着嗓音也不自觉地轻了下来,带着两分哄:“在这之前我以为你很听我话的。”

恭律一脸纠结:“我现在叫不听你话了?”

简一言:“倒也不是”

说着她垂下眼,这才发现隔着创可贴泛着红的“律”字。

迟来的痛觉神经像皮筋,她疼得低“啊”了声,捂住左腕,跌坐在甲板上,头顶传来了恭律一声短促的简称:“言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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