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听着屋内响起一声闭门声,身子微微侧了下,而眼睛却钉在了镜子里,好一副闲趣图画,白荷,绿莲,红鱼,还有他。

镜子中,两个人的身影好似交叉重叠在一起,边界模糊。

这样直接把两个人框在一个画面里看,尽管莫夜朗只露着凌冽的侧颜,但却恰好与北北的下颚相应,倒是真的有几分相像,不是眉眼、模样长得一样,而是从眉宇中都同样透出一股锐气。

仔细看,倒像是一个人不同阶段的自己,北北是未经历那么多风雨,透着一股一望见底的纯粹,少年气息的他。

随着门被推开,镜面上又多出一个人的身影,是罗星。

她面带愁容,眼含悲伤,红着眼眶,手机被紧握在手心,肩膀微微抽搐,整个人在努力保持着镇定。

北北反扣起镜子,从椅子上跳下来,连抽起几张面纸,跑到罗星身边,递给了她,手轻抚着她的背,没有开口问,只耐心得让她先平复情绪。

莫夜朗微微放宽了指腹间的缝隙,鱼食簌簌而下,水面上泛起一朵朵涟漪,鱼儿咕噜咕噜吐着泡泡,争先恐后地夺着食儿。

莫夜朗拿起一旁搭在梨花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正视着北北,点了点头。

不知是示意罗星讲明情况,还是赞同此时的北北像是少年时期的自己。

罗星擦了擦眼泪,缓缓开了口,保持着以往汇报工作时的冷静态度,说:“河岸边的小女孩给我打了电话......”

北北的身子僵硬了一半,那个男孩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罗星,只是每次定点取花而已。

北北努力把情况想到最好,试探问:“是...花没有按时送到吗?”

罗星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她望向了莫夜朗,“今天一群穿着青色道袍的人...用火烧了小木棚...他们去时,木棚已陷入火海...救不回来了......”

北北陡然变色,起了一阵抽搐,眼睛里充满了一种哀伤,问道:“那...那两个孩子有没有受伤?”

罗星说:“他们两个人赶到那里时,房间就已经着火了,只看到岸上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青衣男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他们忙开始救火,但那火很奇怪,水越泼,越旺...男孩让女孩跑来给咱们打电话,他留在那里救火.......”

房间一片寂静,鱼儿吐水的声音仿佛变大,水雾都要冒到北北的耳朵。

北北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又是祁家!”

莫夜朗缓缓说道:“罗星,你安排丧仪。北北,咱们先去一趟河岸。”

北北轻轻地点了点头。

莫夜朗的手从茶案上的木盒掠过,走到北北身后,轻挽起她的发丝。

北北下意识一愣,想伸

手拨走他的手。

“别动。”莫夜朗轻说道。

他的声音似乎比以往更平静,面沉如水,手穿过北北的发间,偶尔触碰过后颈,冰冰凉凉。

三千烦恼丝在莫夜朗的手下,柔而顺得盘在了脑后,北北的思绪,似乎也得到了梳理。

莫夜朗从衣柜中取出一顶棕色帽子,戴在北北头上,一边把碎发仔细收付在帽下,一边对罗星说:“我去祁家的这些天,你只需要处理好我交代过你的事情就好。”

罗星点头应道。

莫夜朗绕起北北最后一缕遗漏在外的发丝后,拍了怕北北,“走吧。”

北北摸了摸裤子口袋,握紧风雷尺,便走了出去。

而莫夜朗路过罗星身旁时,顿了顿脚步,轻声道:“为她在莫家陵园,竖一块碑,点一盏长明灯。”

当莫夜朗和北北开着车,来到河岸时,远远就闻到一股焦油味。

他们走到小木棚前,小女孩怀中抱着一束鲜美的百合花,在哭泣。

陪在小女孩身边的男孩,手心起满了血泡,紧紧咬着嘴唇,盯着废墟。

大火吞噬掉了这里的一切,眼前只剩下一片荒芜,连原先围在木棚外的那圈石头隐隐有融化的痕迹。

小女孩的哭声让北北的心更加难受,望着无尽的黑暗,心中怅然若失。

男孩回头看向他们,瞧见北北时,明显一惊,迟疑下来。

而当北北正要说话时,男孩的异色消失了,手搭在小女孩抽搐的肩膀上,对着二人黯然失色地说:“我挖遍了废墟,也没有找到阿姨的尸体。”

北北眉头深皱。想到女人生前的意愿,喃喃自语:“他们怎么连一个将死之人也不放过...就连她的遗愿也要毁掉......”

莫夜朗踩过焚烧过的断枝,走进废墟中心,烧断的承重木梁已萎缩成黑炭,白色床单只剩下一小块布挂在木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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