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重利,自古如此。我与傅爷看法不同,公主殿下,我提议多宽限袁家一个月的时间。”
“再拖一个月,若是交不上合格的宫制品,恐怕洛阳城中再无商家能接这笔定制了,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你承担得了这责任吗?况且换原料,他袁家现在还有多少资产可以承担的起?或者说,完不成最后你要傅家来承担这责任?傅夫人?”朝暮步步紧逼。
“我名下掌有袁家原有商铺共一百一十三间,可以用以抵押给金铺,足以保证供应所有原料。”
朝暮嗤笑,“你来和我算账?那好,我们就来算算清楚,现在宫制服饰物一项,也就是袁家主要负责的这一项,一共需要三千四百六十一件,其中一千六百件华服本绸缎本应由江南制造提供最好的云锦,如今袁家交由波斯小商贩用丝锦来代替。粗略来算,大约要四百匹云锦,且不说价格,你知道一匹云锦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织就?织一匹绮,需要五个人,还要耗时十天。先不说其他,这织锦人工费用?况且成衣已出,所有裁衣绣娘全部要日夜翻工,那么制衣费用呢?你以为只有成本费,呵呵,傅夫人,看来你还是学艺不够。”
绮梦听完这一番话,只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她并没有提前与袁荣商议好,这其中的细节自是不知。
“好好好…”账内传出公主的笑语,她拍手坐起身,懒洋洋说道:“如今正主不在,你们夫妇二人倒为了个外人争执起来,也着实有趣的紧呢。”
外人?绮梦知公主的意思,可是年前还是公主府座上宾的袁家,如今只能孤身奋战,袁荣投入全部身家,孤注一掷的最后一赌,也不过是别人挖好的陷阱。原来的老关系,一早就冷了脸,见袁家陷入困境,早早避了开去,真是富在高山有远亲,落魄只剩独一身。商圈重利,谁手中有大把的银钱,谁便是那做得了主之人。
纱帐轻拂,有人走了进来,正是一脸苦涩的袁荣。绮梦抬眼望去,只见他漆黑的鬓发间竟生出几丝白发,十分扎眼。她忍不住哽咽,袁荣自小虽然活在两个嫡出哥哥之下,受尽冷落责骂,可心性一直很高,在自己商铺经营上又颇有些头脑,不管做什么,都做的顺风顺水,以至于老爷子后来也开始器重于他,如今这唯一的骄傲也被傅朝暮打掉了。
她突然回头,对公主说道:“本金不够,墨绮梦愿以遗梦坊代为抵押,在公主处贷得款项,并求一月为期,以助袁家完成宫制。”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一时间室内鸦雀无声,三人齐齐向她看来。袁荣一脸感激之色,朝暮则震惊中掺杂着深深的失望。
“哦?你说要拿遗梦坊来抵?”公主站起身,从纱帐之后慢慢走了出来,那薄纱如有人牵引一般,自动向两边褪去。如轻柔的美梦,罗纱裙松松地挽在那饱满的胸部,直角肩长鹅颈,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好一个出水芙蓉俏佳人。
绮梦有些诧异,按坊间传说公主今年应已年近五旬,为何看起来还是如此娇俏?那面容肤色,便是十八佳人也不过如此。
“你做得了主麼?”说着话,她已走到绮梦面前,一股熟悉的清香拂面而来。好似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曾闻到过这么熟悉的香气?
“嗯?”
绮梦被拉回现实,她盯着那双透彻黝黑的双眸,点点头:“遗梦坊姐妹都可做主,不论谁,只要有求,便可应。”
“哦?”公主若有所思,“只要求,便可应?”
“对坊子里的女人是这样。”
“你抵押给我,她同意麼?”
“母亲已经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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