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了敲匣子,凝重的说。“你要的答案就在里面,若你担心赵家无人继承家业,我虽是女儿身,却也愿意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也不要国家任人宰割。内外诸夷、凡敢称兵者皆斩!这话,将军莫不是忘了。”赵云若有所思的盯着雪璃看,沉默半晌。淡淡的桃花香扑鼻而来,馥郁的酒香随之而来。嗯,他肯定这是素妍酿的桃花酒无异了。这桃花酒和别处的桃花酒不一样,素妍总喜欢在酿酒的最后两步里,加入八角,让酒香更香甜。

时间仿佛停止流逝,开始倒流到一切没有发生的时候。

“这些是母亲生前写下寄不出的家书,没有寄出去是因为当时,明里暗里想对王府不利的人数不胜数。当中包括巴结的、政敌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将军每次征战沙场,母亲都会担心您的安危。她写家书的时候,嘴里还念念不忘,要往家乡寄送一埕桃花酒,解解您的思念之情。可惜啊,她至死都不愿给您丢脸,成为您的包袱。就这样抱着年幼的我跳下万丈悬崖,死在那里,无人收尸。”他闻言,便拆开一封封尘封已久的家书,仔细的端详书信的内容。

“十一月一日,这天是阿璃出生后的第十天。父亲,很对不起,颜儿不能及时回家看望您了…”

“十月十九日,阿璃快满周岁,女儿想要为阿璃办一场周岁宴。听闻父亲早前感染风寒,不知道父亲现在可无恙否?女儿酿造一埕桃花酒,想要寄给您…”

“八月一日,阿璃三岁了。均甯接获圣旨奉命到凤都面见圣上,呈交陛下的亲笔书函,以及他亲送的贡品。女儿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回家探望您…”

“八月五日,阿璃长了红疹,遍布全身,连发了几日的高烧。妍儿找了大夫为她诊病,可大夫说这是过敏荨麻疹,对孩子没有生命危险,他嘱咐要让孩子多休息。还为此写下诊单,并让我们照着单子为孩子准备药膳。妍儿恐怕不能回家探望父亲了,恳请父亲见谅。颜儿今日在街上遇见音儿,我把亲酿的桃花酒交给她,并请她替我转告您一声。不知她是否有替我转交给您,颜儿现写下书信,等下次再见到音儿,再让她替我转交到您手上…”

“三月二十五日,霪雨霏霏,连日不开。这雨下了整整数日,均甯也被陛下召进宫议事数日,未曾离宫。颜儿有些担心陛下会对均宁起了杀心,派均宁往巨鹿与别国一战,只是陛下的藉词,均宁此战怕是有去无回了。因此,颜儿让音儿提前将桃花酒和家书一封交到您手上,希望父亲派兵支援均甯。

颜儿不久前在街上遇到一位来自凤都的妇人,她虽然穿着朴素无华的衣服,但她却生的雍容华贵,美艷绝伦。那妇人手里牵着一子一女,男孩看起来有些过于憨厚,性格憨厚诚实。女孩与男孩相反,她看起来极其狡黠,性格活泼可爱。说来也巧,女孩和阿璃十分投契,生于五月一日,今年八岁了。一问才知道那妇人名唤画雨,到蛮国来是要探访多年未见的亲人。我们相见如故,相谈甚欢。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凤国人的缘故吧…”信的末尾写有赵素颜亲启,而署名的周遭都绘有几瓣桃花。硕大的泪珠啪嗒地掉落在信上,他终于相信了,这的确是赵素妍的家书。

一封又一封的抚摸着,就像抚摸着女儿的脸庞。筑起的心墻被击溃成碎片,雪璃明白解铃还需系铃人,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她又何必自撞南墻,自投死路。

雪璃道出心中疑惑,戳中赵云的内心。“将军可是因君臣失信寒心,因赵家无人继承而伤心?至于将军上交兵权也是得益于青雪?”“在上交兵权前,长公主也是这么说,殿下亲临赵府劝说我这老匹夫。呵呵,说来都是我的不是,虽有将军雅称,左右不过匹夫莽夫。见识短浅,何德何能劳烦长公主殿下亲临?”“她说陛下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太子,说到底是他藏得太深,深得让人猝不及防,来不及做出反应。”“是啊,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陛下的野心。”“你怎会知道?陛下不需要拥兵自重的将军,他要的是贤臣良将替他镇守凤国每一寸土地,不受蛮夷侵扰。凤求炜就是这样一个有着宏图霸业,且野心勃勃的人,将军目前要做的就是不计前嫌,助陛下一臂之力,他会感激将军的。”

得她一句,远胜门外那些人千万句。赵云二话不说从袖中拿出一物,交到她手中。他眼牟透出晶莹泪花,略哽咽的说。“公主殿下心思缜密清明,行事果断决绝,和善宽敏。至于你,性情爱憎分明,行事处事,总心思周密,杀伐决绝,与已故殿下倒有相似之处,一刚一柔,相互辅佐。这是赵家族徽,危难之际,拿着它,赵家子弟、军人门生莫敢不从。离国的王室贵胄,大多出身高贵,哪一个不是与名门望族联姻,而他们最瞧不起的就是异族女子,要在后宫朝堂站得稳脚跟,你可以说是如履薄冰啊。”赵氏族徽,交到冷雪璃手上,无异于宣告人前,她是下一任赵氏一族的族长,他日,不论因何原因被流放追杀,只要拿着族徽印记,曾经受恩赵云之人,必然舍命相护。是啊,赵云义薄云天,平定战乱,赵家军镇守边疆,可保边疆无虞。这才有了百姓无一不敬佩爱戴赵云,且深得民心的美名。

赵云满头华发,皱纹已无声爬上脸上,错综复杂。雪璃遇上他的眼神,温热又温暖,她瞧出了老人一生的沧桑悲凉,也明白了无奈和不易。

只见她双膝跪倒地上,双手交叠,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啊离﹙璃﹚代夫君谢过赵将军救命之恩。”谢他给了她生路,一个避难所。

赵云连忙扶起她,“孩子,你这是…”见她不起,赵云便也跟着一块跪下,朝她磕了头。“老夫此生有三错,一错教女无方,让她一错再错,害了你们一家及数万无辜军士性命。二错,未能尽父亲约束管教职责,明知女儿三人心生嫌隙,相杀相残,却无力出手干涉。三错,便是没能及时出手相救!!若夫人在世,定会痛心疾首,悲伤不已。”她摇头,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不,夫人若在世,她断然不会让这等事发生。我娘若心存怨恨,家书里又怎会满是记挂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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