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浅放眼快速地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个铜盆,将田御医双脚置于其中,任由血液徐徐扩散,不多时便积了小半盆,病患皮肤下涌动的黑色已然退去,显见得度过了危险。

依次给太医们施过针,苏热已带人将药材全数送到,按照顾清浅给的方子调配好,也都入了锅,而后再与碧灵煮的药汤一起煎服罐给病患,一番折腾下来天已将黑,一众人忙的脚不沾地,顾清浅身上布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秋风吹过就是一阵激灵。

“你且去歇息,这里放心交与我。”苏热看着顾清浅略显苍白的脸道,都说女子比男子更有韧性,但他一向觉得这是古人的糊涂话,直到遇到顾清浅,他才彻底推翻了这种想法。

顾清浅面对困难时的坚韧,他有时也自叹不如。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紧要关头,我留在这里更稳妥些。”顾清浅瞥了眼后院的厢房,那边怕是要坐不住了。

苏热开口还要说些什么,顾清浅摆了摆手,笑道:“这样一出精彩的大戏,我岂能错过。”

“那便依你。”苏热一脸无奈,但见她那副坐等看戏的表情,将后面半句“莫要勉强”生生咽了,坚强如她,怎么可能在旁人面前示弱,此时断不是扫她兴致的时候。

天色渐浓,进进出出的兵士们也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似乎都在屏气凝神等待事情结果,毕竟,整个禺城的命运都在此一举。顾清浅双眸凝视着跳跃的灯芯,似乎也在等待结果,但心思却集中在后院的那处厢房上,对方比她想象中要能沉得住气。

“哐当”

一声门板撞击的声音,苏热迅速从椅上弹起,几个箭步冲向后院。顾清浅亦是神情一紧,起身追了过去。

一片漆黑中,苏热的月白袍子十分显眼,如皎洁月光刺穿了夜幕。

撞开房门,苏热借着火折子打量了一番,厢房的床铺上依次躺着几个嬷嬷,“一,二,三少了一个!”

“该死!”

苏热咬牙道,转身欲追出门去。

“慢着。”顾清浅跟过来环视一周屋内,侧耳凝神片刻,道:“你且去安排人手守住城门,莫要让此人逃了。”如此说着,却拈手似无意般指向房门,口气生硬“还不快去!”

“你以为自己是谁!”苏热不服道,扬手直朝房门劈去。

“咔嚓”房门迎声而碎,继木板的生硬坚冷之后,苏热的手掌感受到肉体温暖的触感,然后是不同于木材的骨骼碎裂的声音。

那人吃痛,踉跄从门后闪出,顾清浅早已做事待发,一脚横扫而出,直直踢中对方的胫骨,如今的她可不是当初的柔弱小姐,十成力的一脚足以踢断对方的骨头。只见本欲闪躲奔出的人,直接矮身下去,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砸到了院子里。

前院的侍卫听到打斗的声音,纷纷赶了过来,将那人团团围住。

那人单手撑地勉力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婆子们统一穿着的宽大罩衣沾满了尘土,松垮的袖口仍然看得出左手无力地耷拉在身侧,显然是被苏热刚刚那一掌击中了肩头。虽瞧不真切面容,但从轮廓看,此人并不像是女子。

那人咕哝着嘴,众人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并未急于上前,却不想对方啐了一口血,然后如疯魔般狂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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