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从宁如殷口中知晓了她向来宠爱的柳如烟的所作所为,垂着头半晌没吱声。
这个高傲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第一回意识到,她好像做错了什么。
她张开嘴,嗫嚅了几下,才说道:“苦了你了,如殷。”
迟来的道歉,比草都轻贱。
宁如殷垂着眸子,面上神情淡淡的,丝毫没有老太太臆想中感激涕零地模样。
她开了口:“如殷,习惯了。”
“习惯了”这三个字像是重重的一拳,打在了老太太的心头上,她沉默的看着宁如殷,终究是懂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便能抵消的,何况,她这一句,这也不能算是道歉。
老太太拄着拐杖,挥退了想要搀扶她的下人,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她背部有些佝偻,一看便是年纪大了,身子不利索。
宁如殷看着她的的背影,有些五味俱全,可却依旧不想将这些年的事一笔带过。
她可以选择宽容大度,以德报怨,却也可以选择将这件事藏在心中,选择不原谅。
等到宁舒窈知道这事时,便悄悄地给宁如殷竖了一个大拇指。
宁如殷有些无奈,拍了拍她的手:“你今日可去东宫看望了表哥?”
宁舒窈眨了眨眼睛,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怎么忘记这茬了。”
她急匆匆的洗漱梳妆,而宁如殷则环着手臂看着她忙里忙外的。
虽然宁舒窈自己不说,可每次提到裴少辛之时她眼底的光都亮了。
宁如殷想,若阿窈的夫婿是从小与她们一同长大的太子表哥也未尝不可。
他面上虽冷,可对待周围人却是极好的。
从小到大,若是出了远门定会给宁舒窈与宁如殷准备些精致的小礼物。
况且裴少辛身份尊贵,若是阿窈嫁去了便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后娘娘了。
宁如殷掂量了下,觉得宁舒窈若是嫁给了裴少辛,必定是上选。
而宁舒窈精挑细选,也选好了今日去东宫的打扮。
虽说她每天都去东宫替裴少辛换药,可这衣裳首饰却天天不带重样的。
而许姝也乐得替她购置首饰衣裳,一箱一箱的往宁舒窈房里送,宁舒窈的库房里险些都放不下了。
今日她穿的鲜嫩,粉色襦裙,花纹绣得极为细致。头上的发饰簪子也用的浅色系,更是衬得她皮肤白皙。
宁如殷看着宁舒窈这身打扮,微微点了点头:“不错,太子表哥定会喜欢的。”
宁舒窈霎时红了脸,有些欲盖弥彰的:“阿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宁如殷拍了拍她肩膀:“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自会将他看作我的妹夫的。”
宁舒窈:“???”
宁舒窈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不着调的阿姐,便出了门。而宁如殷在里边笑得花枝招展,先前带着病气的面容上,现如今同桃花开放一般,光彩照人。
等到宁舒窈去往宫里的路上时,她看见有几个衣着褴褛的难民扑了上来。
其中一个,怀里抱着个孩子,骨瘦如柴,她伸出手来颤巍巍的扒拉着宁家的马车:“小姐,小姐救救我们...”
宁舒窈掀开帘子,看向那名妇人,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天灾之年,人皆是不易的。
她眉眼间带着些愁绪,转过身来开了口:“采绿,给她点银子吧。”
采绿颔首:“是,小姐。”她解开自己的荷包,从里边挑出来一块碎银子给她。
若是给多了,也是不必要的。就一块碎银子,正正好,若是缩衣减食,也够他们吃上大半个月了。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她这一给反而闹出事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难民蜂拥而上,将宁舒窈的马车堵得死死的,往外望去,乌泱泱的一群人,叫宁舒窈都有些心慌。
她紧紧的攥住了采绿的衣袖,轻声说道:“方才是不是我做错了...”
这个场景好似印证了先前忠顺侯同她说的话,她的善心,好似伪善。于己于人,都是无益的。
采绿咽了口唾沫,她虽心中也害怕,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安慰宁舒窈:“小姐,别担心,咱们这里还有银两呢。”
只是一人给一块,肯定是不够的。
宁舒窈垂着眸子看向底下的人,开口说道:“我如今身上只有碎银子,若是直接给你们,得三五个人分的一块。”
“你们且先让我们出去,我用这些银子给你们买些包子和粥,填填肚子。”
“若是生了大病的,也可以报给我,我出钱请人医治你们。”
她确实是想帮助这些居无定所的流民,可若是他们态度强硬,她也绝对不会像个冤大头似的以德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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