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笑话还和你有关呢。”她捂了捂嘴,眼波流转的刹那,似乎还残留着白家五娘子的傲气,只是和这个破败的屋子格格不入。
路杳杳笑容不变,依旧是一副含笑倾听的模样。
“你知道你娘怎么死的吗?”白月如一见她这副模样,原本还打算循序渐进的心情瞬间消失不见,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病一场。”路杳杳心中一颤,但脸上还是面带疑惑地说着。
“大病!哈哈哈。”白月如大笑,“路杳杳你可真可怜,连你母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路杳杳抬眸看她,清冷琥珀色的眼睛刺得她下意识瑟缩一下,但又一眨眼,面前的依旧是那双水润无辜的眼睛,不由暗探自己多想了。
“你娘是被你爹害死的,你爹怎么来长安的,还不是因为自己寒门的身份,他为了取得圣人的信任,竟然选择献祭自己的发妻。”
白月如冷笑:“我们的好皇帝,自己因为权势放弃了熹妃,现在为了考验身边的狗,也逼得他们学他一样,到底是泥泞里爬上来的人,无耻无情,恶心至极。”
路杳杳失笑,好似听了一个大笑话,漫不经心地问道:“五娘子哪里听说的谣言,当真是好笑。”
“谣言,好笑。”白月如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真的以为你那个早死的农妇娘是病了吗,他是被人下毒的,毒是李家在那边苗寨找来的朝暮,爱慕你爹的汝阳公主下的,当然我白家也掺和了一脚。”
“送你母亲上路的那碗药是我白家找的。”
她满意地看着路杳杳大惊失色的脸,痛快地大笑着,尖锐如砂砾,磨得人耳朵生疼:“我们原本可不想参与,要不是路寻义整日找我爹的麻烦,我爹不过是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路杳杳脸上的笑意彻底敛下,不笑的时候,她的眉眼格外像路寻义,锐利如刀锋,冰冷如积雪。
“不知道吧。”白月如被心中漫天的喜悦遮挡了一丝的恐惧,“你还不知道吧,你哥哥也活不久了,他也中了朝暮,毒就是你爹效忠的狗皇帝下的。”
她怜悯地看着路杳杳,啧啧几声:“你看,你爹嘴上说喜欢你,还不是一个个踩着你娘,你哥上位,他不会来救你的,死心吧。”
“泼天的权贵,他可舍不得。”
她恶毒又坚定地说着,笑脸盈盈地打量着面前的路杳杳,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因为她没看到路杳杳的失态奔溃的模样。
“你为什么还怎么不上进。”路杳杳眸底的光冰冷而无情,像是看着一样低贱,不值的入眼的东西,厌恶而不屑,“白相若是舍得放下泼天富贵,你如今已经嫁入静王府了。”
白月如眼睛瞪得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
“我娘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该知道,汝阳公主死了,李家没了,下一个一定会是你白家。”
“我爹行事确实”她呲笑一声,“确实不太能让人夸,但他唯一一个好处便是睚眦必报,不然你以为李家和汝阳公主的血是怎么染红长安的。”
她缓缓地摸着肚子,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徐徐道来,不急不缓:“至于你,已经是白家的棋子了,我爹救不救我还有回旋的余地,但白相决定不会救你出这个鬼地方。”
白月如看着她,突然大叫一声,上前就要去打她,却被路杳杳避开,绿腰眼疾手快直接把人推倒,路杳杳借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叫起来。
绿腰立刻大喊道:“救命啊,杀人了,来人啊。”
白丈原本还在吃饭,听着属下颠三倒四的话,气得手中的筷子砰地一声被折断。
“要不要请大夫,太子妃都流血了,看样子,情况不太好。”侍卫吓得语无伦次。
白丈眉头紧皱,一时间没有章法。
白相没说要直接把人杀了人,直说抓起来关着,他也算一点知情人,知道路杳杳是谈判的筹码,目前是不能出事的,但就是因为如此,她的存在才越发隐秘,不能暴露。
侍卫看着年纪不大,吓得满头大汗,一直低着头,喃喃自语:“都是血啊,会不会死啊。”
白丈咯噔一下,瞬间没了主意:“那你赶紧去请一个大夫来,要隐秘点,不可让人发现。”
“是是。”
小侍卫头也不回地跑了。
路杳杳躺在床上,小脸煞白,白月如早早被人送走了。
谁也没空听她解释,只能焦头烂额地送人离开,一边焦急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路杳杳一边喊着,一边睁开眼。
绿腰对着她点点头,嘴里依旧大喊着:“娘娘没事吧。”
“太子妃。”白丈站在门口,门上倒映着他瘦小的身影。
“不要进来!”绿腰大声怒斥着,“还不请个大夫来,要是娘娘出事了,看你们如何交代,混账东西。”
白丈停在门口,也不敢进去。
“大夫请来了没,还不赶紧。”他对着手下发着火。
“来了来了。”刚才的小侍卫拉着一男一女跑了进来。
“山脚下正好有一户赤脚大夫,男的是大夫,女的是接生的。”侍卫机灵,一口气把两人都拉来了。
那两人穿着粗布麻衣,吓得头也抬不起来,只能紧紧依偎着。
白丈随意扫了一眼,听着屋内的动静:“赶紧进去,要是保不住屋内的一大一你们就跟着走吧。”
他恶狠狠地威胁着。
小夫妻吓得连连点头。
“不是说不要进来吗。”绿腰见门口有人,厉声呵斥着。
“是大夫,大夫。”小侍卫大声喊着。
路杳杳沉默片刻睁开眼,突然皱了皱眉。
绿腰对着她打了个眼色。
她点了点头。
大门被打开,门口出现一对畏畏缩缩的小夫妻,小夫妻怯生生地入了内。
路杳杳盯着其中其中一个女子,犹豫片刻,沙哑喊道:“文宜。”
原本还怯弱的女子立马抬起一张脏兮兮的脸,正是消失多日不见的柳文宜。
绿腰瞪大眼军。
“嘘。”那个男的也抬起头来,赫然是付国公嫡孙封若章。
“哪里难受啊,肚子疼啊。”他声音不大不却正好能让外面听见。
“不好了,五娘子又闹着要来。”门口有人大喊着。
白丈原本还打算站在门口听听动静,闻言不得不不耐烦地甩了甩袖子,朝着西苑走去。
“你怎么在这里?”路杳杳这才出声小声问道。
“我打算去江南了,今日本来打算与你告别,正好看到你被带走了,就和他一起来了。”柳文宜瘦了不少,唯有一双秋水剪瞳依旧温柔水润。
路杳杳的视线扫过角落里的封若章。
“门口是不是有路远晨。”她又问道。
“正是,他现在正假冒侍卫拖住时间,我本来想直接送行给路府,但是城门如今封闭了,进不去也出不来,你有什么信物吗?”柳文宜快速又镇定地说着,“你肚子真的疼吗?”
路杳杳苦笑:“我唯一一块玉佩被拿走了。”
“不疼,吓他们的,就是肚子有点饿,静安堂格外偏,他们若是去长安请了大夫,一定会有动静,爹爹和殿下若是没有放松长安城内部的把控,一定会发现的。”
就在说话间,只听到最上方的窗户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屋内几人突然屏息看着那扇有道细小缝的窗户,封若章握紧腰间的药箱,里面有一些武器。
只看到一个毛茸茸的雪白大脑袋拱了进来。
赫然是去而复返的平安,嘴里叼着一个油布袋。
“平安。”路杳杳惊讶地喊着。
一身狼狈的平安委委屈屈地跑到她边上,大脑袋用力地拱了拱,可怜兮兮的样子。
“是馒头。”绿腰惊讶地捡起掉在地上的袋子,高兴说道,“总算是有点用处了。”
“怕是自己饿了,偷来要我们喂它的。”
果不其然,绿腰一解开袋子,平安的大脑袋顺势就移了过来。
“给你一个,其他给娘娘的。”绿腰义正言辞,“你现在若是一个人就好了。”
路杳杳确实眼睛突然一亮,从怀中掏出一个细绸缎:“平安没回去,一定不是担心我,十有是被拦在城门口了,这个东西,哥哥一定认识,你们拿着这个东西去。”
“回来了。”封若章突然开口说道。
平安叼着馒头,被一脸懵地塞进床底。
“有事吗?”白丈小心问着。
“动了胎气,有小产的预兆,要好好休养,还要补补身子。”柳文宜压低声音,细声细气说着。
白丈松了一口气。
“行吧。”他话锋一转,“两位还请在屋内多呆一会。”
柳文宜和封若章对视一眼,封若章点点头。
“我们,我们”柳文宜弱声喊着。
“废话少说,不闹事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白丈不耐烦地说着,对着一直守在门口的小侍卫说道,“你,仔细看着他们。”
小侍卫点点头。
等人走远了,柳文宜细声说道:“我留在这里,你去送东西。”
封若章面有不虞。
“你武功高强,一个人反而比带着我方便。”柳文宜好声好气地劝着。
路杳杳摸着平安的狗头,打量着面前两人。
“快走。”小侍卫的声音在门口急促短暂地响起。
封若章无奈,只好接过细绸缎,借着去小解的名义,自角门离开。
“你一直和他在一起?”路杳杳问道。
柳文宜捋了捋她的头发,笑着点点头。
“他和你一起去江南。”
“嗯。”
“他比你小一岁呢,怪不得明明是个世家公子哥整日和路远晨这样的纨绔一起,感情意不在此。”
“好好休息吧,怎么还堵不上你的嘴。”柳文宜脸颊微红,嗔怒道。
路杳杳见了人,心里安心不少,很快便睡了过去。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七星高悬,漆黑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
安静的静安堂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逐渐亮起的烛火。
守门的路远晨一惊,屋内的路杳杳和柳文宜也瞬间被惊醒。
“我去看看。”路远晨抱紧手中的剑,小声说道,只是他还未出院门,就看到白丈带着一伙人穿堂而来,心中突然一个咯噔。
“带走。”白丈的脸在烛火跳动下阴暗狠毒。
路远晨下意识挡在前面:“你们要”
白丈抬眸打量着面前之人,皱眉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路远晨猝不及防地楞了一下。
白丈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大怒道:“好啊,原来就是你们泄露了消息,给我统统抓起来。”
“跑!”路远晨大喊一声,慌慌张张拔剑去挡,外面瞬间乱成一团。
路远晨文不成武不就,胜在身子灵活。
屋内,路杳杳和柳文宜对视一眼,皆是直接爬上之前平安钻出来的小窗。
“下山的路一定都是人,我们从另外一条路走。”柳文宜看着满天黑暗,坚定地握住她的手说道,“别怕,我一定带你出去。”
三人一狗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那条路是山路,格外崎岖,她们好不容易甩掉了几波护卫,心中松了一口气,只是没多久,只听到身后一声尖锐的声音。
正是白月如的。
“她们在这里。”
破空而响,尖锐恶毒。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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