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勖闻言,左眉微微一挑,也不多言,恭敬退到几案前。只见那案上面摞了不少奏折,摊开了却只有一本。待看清楚那折子上写了什么,他先是错愕,而后只觉心中一丝荒诞之感油然而生,再接着是愤怒。须臾之间,脸色数变。

“此事……此事……实在是……”

就在他心头剧震之时,皇帝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朕记得,当日你执意以不世之功换朕为你与顾氏赐婚,如今你可有后悔?”

南宫勖的目光始终粘在那奏折的字句上,片刻不曾离开。心中纵有惊涛骇浪,此刻也只能按下。眼前所见实在大大出乎他所料,心知一个不慎便要万劫不复。

他唯有强定心神,疾步到皇帝面前,一撩下袍再次跪下,言辞恳切:“陛下,这奏折所言之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请陛下恕臣方才失态之罪。其控诉之人,所犯之罪如若属实,百死难赎。正因为兹事体大,牵连甚广。务必要细心求证,断不可凭他人一面之辞就妄下判断,寒了我南钊忠骨之心,还请陛下明鉴。”

“朕知道。此刻朕只问你,若这奏折所言属实,你可后悔娶那顾氏?”

***

福安巷长平里的一处小院外。

这小院看着颇为新正,原是前些日子才翻新过,在这样的年景甚是难得。安在长平里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可这家人才搬来没多久,平日里也不见和什么人有来往。如此深居简出,反而更让街坊四邻好奇了。

今日却与平时有些不同。

陈七眼见有个看着十六七岁,长相颇为周正的小丫头,悄咪咪地躲在转角处,是不是地望一望那小院,脸上颇有些挣扎的样子。

长平里街里街坊的,都是熟脸,来了个生面孔,一眼就能认出来。

况且这小丫头穿的虽不见得有多华贵,可一看就与长平里的人不一样;模样嘛,也漂亮,可不就让人想多看上两眼嘛。

“难不成……是来投亲的?”陈七一边暗暗注视着立在暗处的丫头,一边思忖道。

“陈七,你快点!”还没等他多看两眼,前面的同伴便叫了起来。

“来了,来了!”陈七开口应着,忙小跑上去。最后还回头遥遥地瞅上一眼,只见那丫头朝前走了两步,又退回到墙边的阴影里。

陈七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潋滟。

她已到了许久,也在此处徘徊了许久,一直都未打定主意。

秋天的日头不算猛,今天的天气也尚算凉爽。可她却觉得燥热得很,那张纸条被她握得太紧,上面的字迹也被手汗沁得有些模糊。

不知又在原地踟蹰了多久,直到她发现有两个老婆子在远处好奇地打量她。他们与她对上眼神的时候,甚至还对她笑了笑,仿佛她再这样犹豫下去,她们就要上前关心一下了。

生面孔在这里太扎眼了。

潋滟深吸一口气,终于快步来到小院门口。像是怕自己后悔似的,迅速敲响了门。

门很快开了。一个中年妇人快速地与她说了句什么,便拉她进了门。

看到这一幕的两个老婆子,只停留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她们今晚已有了新的谈资,着急要去跟别人分享:原来那院子里住的真是个富户呢,那妇人头上戴的那支金簪上面还嵌了大大的珍珠,真是晃眼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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