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门被柏令仪带上了,昙云蹭了过来,柏令仪牵手领着昙云去了外间,而冬雪则拿了绣箩筐过来,帮着柏令仪缠线。和喻予淞一道来的随从抱着剑守在外头,并不进来叨扰。旁的村民绕路而过,远远瞅见了他们,更是接踵前去散播消息了。
今儿早上回去,村子里头的很多人都在说这知州大人还真不一定会娶柏令仪,没成想,这才过午了,就上门了。
看来柏令仪真的命好。
柏令仪坐在屋檐下,正挑着丝线,刚她错身而过,看到喻予淞腰间挂着的香囊已经有几分破旧了,而且手工十分粗糙,看上去好似镇上买的。她便寻思着,给他绣一个新的。如今两人定了婚期,她这般做也不算越矩。
想起喻予淞,柏令仪总觉得他好似迎风竹一般,矗立在狂风暴雨却永不屈服,冷冰冰,笔挺挺,硬邦邦的身躯总打得很直。可她又想起喻予淞有时跟她说话的口吻,又觉得他暖烘烘的,让她不由得心生几分荡漾。
他是如此多变,却又如此真实。
冬雪扭着脖子,抬眼瞅了下柏令仪,发觉柏令仪的双眸带着柔和的水光,好似春日下的河水粼粼。
她刚想出声询问柏令仪是不是病了,脸有点红了,昙云却一眼看透了,揪住了冬雪的袖子,作了一个嘘状。
屋内,白岫让喻予淞坐下。
两人对坐。
白岫语气带着慎重,“我其实并不是那种究根问底的人。便是之前喻老太太曾经向我做下承诺求娶令仪之时,我也只是想起当年喻老太太大儿子求学时的聪颖和敬佩他的为人。如今想来,当初的我,太过于草率。”
“你是知州大人。这样的官品不是随随便便的商户人家捐银买官就能得的。若是真如此,只怕你我的项上人头迟早不保。”
“我刚答应了你的求娶,是应了今早的婚约,是为君子。但我也不介意做小人。在大是大非之上,还请你明言。”
白岫目光炯炯,即便喻予淞的脸被银面具所遮挡,但他直视人心的目光,也让人无法回避。
“白老爷,您尽管放心。我这官位来历正当,且有官凭为证,是我多年打拼下来的犒赏,并不是来自于不明之途。”
喻予淞的知州官位确实是皇帝亲口任命的,只是一般官吏任命要么走科举之路,到翰林院侍读两三年后下放六部及地方观政,要么走特招破格录用,走御史这条道路。不过喻予淞属于武将,在战场上立下功勋,本可以进禁军,成为副统领之一,但因半年多前的那场战事,他被皇帝密诏入京城,之后直接下达委任状,到了州府,吏部才收到了任命文书。
旁人也曾打探过他的身份,但皇帝已经帮他造了一个独一无二,也经得起查证的身份。
白岫听他这般说,便不再追究官途问题,反而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虽说男子面容无关紧要,可若是你的面容有些许问题,这就不美了。”刑罚中有流放刺字,这种刺字是消除不掉的。皇帝确实可以任用他,可若他曾经是囚徒,却不坦白,白岫只怕他是否会再犯。
喻予淞伸手抚摸银面具,一丝冰冷透过手心,他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才能娶下这面具。
“你尽管放心,我未曾毁容,也未有不洁在面上。这面具需戴的,但戴不久了,你安心便是了。”
白岫听他耐心解释,态度温和,且坦诚相待,反倒自己像个小人一般,斤斤计较。柏令仪之前已经算是嫁错一回了,白岫不想柏令仪再嫁错。慎重一些为好。
“今日定下婚期,但你的庚帖未到。”这才是重点。庚帖写了此人姓甚名谁,生辰八字,定下婚期之前,是要交换庚帖的。
喻予淞之前便有庚帖,已经跟柏令仪交换过了。这次他拿不出庚帖。
“白老爷,我的庚帖,我确实拿不出来,但我与柏姑娘的婚事,可以在县城中登记在册,日后便是有子嗣出生,也与其他人的子嗣无异。”
“为何拿不出庚帖?难道是你长辈不同意此婚事?”
“我与长辈断了联系,至于生辰八字,我本人也并不知晓。这是我不想隐瞒你的。”
白岫沉吟许久,柏令仪之前的婚事便是因着喻老太太的不满才毁了,这次可不能重蹈覆辙。
“你如今就住州府县衙后院?”
“是。”他还有郊外的庄园,只是鲜少有人知晓。
白岫站起来,在屋内走了几圈,说:“我打算搬到州府去住,这里准备卖掉。以后,你们搬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你也不用给我出养老钱,我只想离令仪近些,若是她受了委屈,我不会再像今日这般,来不及赶过去救她。”
“好,这件事我来处理。”喻予淞本就想要劝说白岫能够跟他们一起到州府居住,一来,他料到柏令仪定是舍不得白岫的,二来,他若是出门,还有白岫过来替柏令仪壮胆。
“还有一件事,这次乡试报名可截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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