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落座着的白云寺已有百来年,虽得比不上京城中的相国寺,可却庇护了一方,特别是喻家村。喻家村上下很是喜往半山腰走,家里头有啥事儿,都往那寺庙走一趟,加之里头的高僧据说是大相国寺高僧有所渊源,便是周遭一些郡县达官贵人,也来拜上一拜。
“大少奶奶,听说这白云寺里头的高僧批命最为在行,要不,我们带着昙云小少爷过去看看?”
冬雪坐在马车里头,从小桶里头夹出一小块炭火,放在小火炉上,昙云正披着一件次等的兔毛领披风,缩成一团,好似小糯米团子,这披风还是刚才喻予淞给的,说是师傅送给徒弟的礼物。
虽然柏令仪在前世上了京城,在库房中看到过不少好东西,可兔毛领在喻家村也算是奢贵的东西了。
“批命?”柏令仪小手指头轻轻抖动了下,左手轻轻拿起来,盖住了右手的小指头。
冬雪颔首点头,“大相国寺的高僧据说批命也准得很。”
“你怎如何知道怎么个事儿?”
冬雪托腮笑着解释,“当年我跟着白家老爷一同出海,正好遇到了大相国寺的高僧从大食回来。你是不知道他那破破烂烂的衣着,我们都怀疑他是被盗匪抢劫了。海上的海盗可凶猛了,用的都是火器。”
“不过身边倒是带了一些笨重的东西,说是经文。我哥一路上伺候那高僧,那高僧硬是说我哥跟佛祖有缘,恨不得一下船就带着我哥去修行,我哥不耐烦得很,连连推拒了。后来高僧抚掌,说要给我哥批命,说他批命准得很,还提起了他师兄在大相国寺当住持,这批命的功力在其之上。”
“有何结果?”
柏令仪有些好奇了。
冬雪捂着嘴巴哈哈大笑,“说是我哥今生有佛缘,只是得了了尘缘才能入了佛门,说是八年后等我哥到大相国寺拜师,那特意给我哥写了一封书信和拜帖。”
“这倒是一件稀奇事儿。”柏令仪微微翘起了嘴角,她记得当年确实有这么一件事,说是大相国寺里头的高僧收了一有儿女的徒弟,其妻儿甚至到了山脚下磕头请求高僧放过她家当家一马,最后还是那出家的徒弟出面劝了他们离开。
内里隐情她倒是知晓一二分,当时喻予潮跟清平县主在夜里提起过,毕竟那时候她就是个守夜的婆子。
说是那人亲眼目睹自个的兄弟被盗匪所害不说,还剁成了肉酱,调了汁,硬是被盗匪给塞进了自个嘴里。
这般事儿一经过,别说是出家了,没去死已经是万幸了。
柏令仪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你哪天回去,见了你哥,让他好歹上心一些,找个安安稳稳的小本买卖做了才好。”
“是。”冬雪心里头嗤笑,没想到大少奶奶也真信这些个了。
“这批命”柏令仪目光落在了昙云脸上,前世她不记得昙云后来如何了。她这般命格,自是不太愿意见那些所谓高僧的,生怕会被看穿些什么玄机。
可昙云是她一手救下来的,她很想知道昙云后来会如何,她也害怕昙云就这么没了,在她一时疏忽大意之下。
命运的齿轮给她开了一丝缝隙,她也无比害怕,上天到底给了她多少宽容,她好不容易已经稍微改变了爹爹早逝的命运,她是否能够改变更多的想要改变的人?
即便她怀疑,可她也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上一试。
“冬雪,跟马车夫说,转头,我们去白云寺看看。”
昙云抬眼,眨巴着大眼睛,好似草原里头迷路的小鹿一般,单纯。
“娘,我们去哪儿?”
“去寺庙玩。”柏令仪如此敷衍着,并不想让昙云知道。
在柏令仪的认识中,昙云这般五六岁的孩子,应该不懂得什么批命,因而也就没有避讳,在昙云面前就说了起来。
可昙云不是普通人,他老早就知道什么叫做批命了,听了之后却也只能装出懵懂的样子,觉得心好累啊。
怎么这个干娘跟自个亲爹亲娘还有祖父一般,都特别喜欢批命。不过他也不知道他的批命到底是什么内容,只是偶尔听得爹爹身边人说起那么含糊一两句,似乎不太好?
昙云如今不过就是想着过一日是一日,毕竟他们家如今也确实不太好,但是那些个叔叔们家怕是乐翻了吧?
至于祖父,哼,以前说自个是他最喜欢的孙儿,只怕现在早就抛之脑后了,他有那么多孙儿,他又不是唯一一个。
虽然干娘家里头有点穷,不过干娘对自个还是挺好的。
昙云也乐意装傻卖萌来讨好柏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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