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门口,不知何时下起大雨,她想起初见他时,雨好像下得一样大。
“春澜,你说,他在做什么呢?”
雨早早打湿了怀烁宫门前的石地,连一旁的花朵也被打得垂落。宫人们跪在门口,陪着落寞的花朵,在大雨中强行睁着眼写字。厚厚的一叠纸早已湿透,笔一动就留下带着浅淡墨迹的破损。
“雨很大啊,殿下!求求您,进去吧,奴才知错了!”张布磕着响头,把身旁的砚台都磕得有些振动。“求求殿下,保重身子啊!都是奴才不好,奴才该死!”张布疯狂磕头,石板上的血迹被雨刷到了身后。后面跪着的宫人连忙磕头求情,也难以打动站在雨中的七皇子。
沈朝的长发和衣衫紧紧贴着身子,他垂着眼眸,雨顺着他的睫毛滑下,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他的身子被雨打得微颤,但竭力保持皇族的挺拔与贵气。
他冷眼笑看张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从小服侍他的人,自轻自贱,血流如注,被雨淋得睁不开眼,还尽力睁大双眼,关怀着他的身子。他就这样看着他,冷冷地陪他一起淋雨。
“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瞒着殿下,借殿下名义送乐正四小姐礼物,是奴才的错,是奴才临摹殿下的诗句,给四小姐看……是奴才的错,求殿下不要惩罚自己!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张布的声音从嘶吼慢慢变得无声,只会一味磕头认错,请殿下回宫殿里。
“雨太大了,殿下……殿下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沈朝俯下身触碰着张布的脸,冰凉中带着几线热,他为他理理头发,笑道:“奴才有错,是主子调教得不好,我自领责罚。”
“是我对四小姐,有觊觎之心,才引得你借我名义送她步摇;是我随意表露,才引你把我的秘密告诉她。”沈朝靠近,狠狠捏住张布的脸,“是我不好,配不上她,才劳烦你谋划。”
张布像死灰一般,只会喃喃着道歉,脸被沈朝钳制住,连摇头都用了好大力气。血和泪淌在沈朝手上,终于让他的手从捏变成拭泪。
“别哭了,我不会心软。”他扬手让人把张布扶起来,自己便回了殿里。
怀烁宫里很暖,有个炭盆放了一本簿子来烧,火星直冒。
沈朝换好了衣裳,张布也被人扶着进来。他一看那簿子,便泪流不止,抱头说不出话。
宫人给他处理伤口换好衣裳后,就被命令接着在门口跪,怀烁宫里只有他们二人,很是沉静。
“疼吗?”沈朝笑道。
张布忙摇头,又说起自己的不是,被沈朝打断。
“你不知道吧,我,就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你对我好,我可是不念旧情呢。所以,”沈朝把置放步摇的锦盒丢到炭盆里,“四小姐恨我。”
沈朝像想起什么似的,眼里闪着泪光,却不止笑声。
“她呀,一定恨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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