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纱,你说君王的痛点,那是找死啊!当然是说一些无关痛痒,但又一下能让君王想起小事楼!”一个团脸儿的宫女无奈道,说完往嘴里又塞了块柿子饼,“咕叽咕叽”地嚼。陈年的柿子饼吃起来味道真是甘甜哪。
“秋实姐姐说得靠近答案了。还有其他人要说么?王紫姐姐和王琅姐姐呢?”胡采薇眼中带笑,道。
王琅笑着摆手,指指秋实:“她说了我想说的。”
王紫迎上胡采薇打量的眼神,抿抿唇:“要么是老国君一日中发生的小事,要么是老国君身体上的特征,比如身上的痣、斑、痦子等。我个人倾向于后者。”
“为何?”胡采薇气定神闲的表情有了一丝龟裂。
“很简单。这两人才进宫,虽然人生地不熟的,但是要打听君王身边发生的事,不需要花什么钱就有人说给他们听,面圣么,万无一失为好,所以就算答出来了,也不足为奇。但如果说老国君身上的特征,比如右脚上有一个大痦子,只有他亲信知道,知道也不会说,谁没事在意这种事?而稍微远一些伺候君王的人肯定不知道,说这个更能证明能力,还不会引起老国君的猜忌。”
胡采薇点头:“答得妙。那稚女确实是如此说的,我便送王紫姐姐一样奖励。”说罢,将手里破烂的书简信手递了过去。王紫也不嫌弃,双手捧过,她发现书简边缘有泥土的痕迹,动作一顿,瞟了一眼对方,见胡采薇气定神闲地喝水,没有回答的意思,她低垂眼帘,将书简塞进袖子的暗袋中。
“我们接着往下说。”胡采薇喝完水,“君王相信了这个女童确实有不凡的本领,便让她观测观测自己孙媳的这胎的未来。女童蹙眉良久,说这孩子会将继承圆圈国的大统,且带领圆圈国走向新的未来。老国君听得入神,女童又道,只有一件事恐怕不如国君所愿。国君道,请说。女童答,这一胎,是个女孩儿。”
碧纱差点喷出口里的水来,呛得直咳嗽。秋实嫌弃地瞅她一眼,说:“女孩儿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王位都是传男不传女,就算这个女孩儿再有本事,和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男孩儿比,大家还是会选择男孩儿。”
“话虽如此,可是,事关圆圈国的存亡,一个庸懦之辈会让圆圈国彻底灭亡。而眼下,这些已经出生的王氏宗亲的孩子中,没有一个天赋异禀的,甚至大多连中庸都算不上,吃喝玩乐者,举不胜举。”胡采薇一叹,“老国君原本是守旧的人,可惜,天不遂人愿哪,与其随便指一个人继承王位,等待肉眼可见的灭亡,不如赌一把未来,或许有个结果,也未可知。于是,老国君秘密招致自己的孙子,对他说了详细的计划,又连夜让他离开。老国君觉得不安,多一个人知道秘密,便多一份危险。于是,他便连夜派人去杀死卦师和他能够预言未来的孙女。没想到的是,卦师是找到了,孙女却不见了。最后,卦师被秘密处死,而国君的秘密得以保全。”
“后来呢?”王琅忍不住问。
“后来啊。老国君的圆圈国还是被灭了,用的时间太短了,短的超乎他的预料,都是当年老国君的臣子们干的,老国君本想拔剑自刎,为了那个计划,他还是决定忍辱偷生一段时间。便和那些瓜分他地盘的人周旋,说自己还想保存一份颜面,又曾有恩于他们,好歹给个住处容身。那些人答应了他,便划分了一小块地盘给老国君。这时候,老国君的孙子、孙媳已经逃去了安稳的地方。老国君听说后,欣慰地撒手人寰。又过了几十年,那位女君长大成人,她一呼百应,花了几十年时间,终于血洗了曾经背叛她爷爷的那些家族,成为新一代的国君。”
王琅和其他宫女都对这个故事赞叹不已,有的宫女高兴地拍起大腿来。唯有王紫没有说话。
胡采薇眯了眯眼:“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了。大家玩罢。”说完,离开跪坐的垫子,便要往里屋走。走到王紫身边的时候,突然说:“王紫姐姐,你肩膀上有东西,我替你掸了。”说罢,不等王紫反应,在她的左肩上掸了三下,便离开了。王紫扫了一眼左肩,如之前一般和众人说笑了一会儿,也和王琅休息去了。
夜里,王琅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眯眼一瞧,是王紫正在穿衣服。她哑着嗓子,轻轻问:“这么早起床,捉鬼去呀?”
这个房间就她们二人住,但以防万一,她们行事仍旧小心。
“一会儿回来跟你说。”王紫不再解释,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沿着走廊一路迈着小碎步疾走,直到胡采薇的门前,才停下脚步。
她轻轻推门进入,又背着身子把门掩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王紫姐姐好小心啊。”黑暗的房间里传来胡采薇低沉的嗓音。
微弱的烛火燃起,将室内的光景映出,胡采薇披着衣服,一手托蜡烛,一手摇蒲扇,坐在床沿上,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我早已恭候姐姐多时了。”
“我们都是宫女,哪来的恭候一说。”王紫不接她的茬,径直走到靠着案几的软垫上跪坐下,“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何必绕弯子!”
“在进入正题前,请姐姐告诉我,是如何得知我今夜请您来的。”
“很简单。”王紫轻轻答,“你送我那卷书简,外面有泥渍,只有需要保密的信息,才会需要泥壳封住。你将书简送给我,等于要跟我分享这个信息。你临走前,在我左肩上掸三下,是告诉我三更天过来。所以,我便来了。”
“好!”胡采薇低低笑了起来,声音低不可闻,“不愧是项氏后人。”说到最后四字,声音极近于无。
但就在这四字出口的一瞬间,王紫目光如电般激射而出,直扎入胡采薇的骨髓里。
“姐姐何必生气?我与姐姐的目的,本是一样的。”胡采薇解释,她瞥见了王紫手中一闪而逝的亮光。
“我并未生气,你说的话我也听不懂,不是么,没有死去的卦师……孙女?”
王紫手起利器,盯着胡采薇的眼睛回道。她的声音很轻,一如之前胡采薇的声音。
胡采薇脸上的悠闲终于消失,她放下手中的蒲扇:“王紫姐姐,好眼力。既然姐姐知道了,那下面的事,就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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