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兰将丫环屏退,房门一合,带走了房内的嘈杂。灯罩灯放在外间的桌上,隔着一扇蝉翼纱屏,显得不是那么明亮。

窗格上的花影上下浮动,沈墨兰支起身子喝了药,又拿了软枕垫在背后,这才有气无力地道:“眼下没人了,进来吧。”

窗棱发出吱嘎的轻响声,咚地一声,是双脚着地的声音。黑衣人毫不避讳,径直走到屏风后面。

“难得王爷还惦记着我。”沈墨兰偏了偏身子,笑意未达眼底,“坐吧。”

黑衣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不必了,王爷让我来给你带个信儿,七皇子如今生死不明,王爷让你务必提防和留意你那位姐姐。”

“生死不明?”沈墨兰看向他,“刺杀失败了?不是说七皇子游湖时中箭身亡了吗?”

黑衣人道:“没找到尸首,王爷始终不会放心。”

只要睿王日后能够登基,那她沈墨兰就还有翻身的机会,不过可恨的是这次刺杀行动竟让沈俏活着回来了。

虽说睿王与废太子暂时联手,但为这储君的位置,总有撕破脸皮的那一天,沈墨兰道:“除了七皇子,太子实力也不容小觑,倒不知王爷有何良策?”

黑衣人晲了她一眼,面巾下的嘴唇扯出一个不为人知的笑容:“七皇子遇害,太子的死穴便落到了王爷手里,如今只要七皇子一死,王爷脚下再无绊脚石。”

沈墨兰微微一笑:“我想王爷让你来此,除了让我盯住我那长姐,更是为了沈乘手里的兵权吧?”

有些话不需要过分言明,黑衣人点到为止,丫环们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乌云遮月,黑衣人乘着短暂的浓黑,越窗而去。

不远处被杏树枝叶掩映的一角,缓缓转出一道浅淡人影,驻足片刻后,在丫环的扣门声中消失不见。

次日晨,沈乘趁休沐来沈墨兰这里探望病情,虽说沈墨兰名誉扫地,也让将军府跟着蒙羞,但不管怎样,沈墨兰再怎么不济,也是沈乘和白月光陈绮的女儿,想想沈墨兰这十多年来的所受之苦,沈乘只会越发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们母女。

在沈墨兰房中坐了会儿,沈乘嘱咐丫环们好生照顾她,便出门去了书房。沈墨兰喝了药,正有丫环送来茶水点心,沈乘前脚刚走,谢章怀后脚就拎了桂花糕过来。

沈墨兰屏退丫环,披衣坐在桌前沏茶:“章怀哥哥昨晚怎么没有过来?害墨兰等了许久呢。”

说着咳嗽两声,茶水也洒了些在桌上。

谢章怀看着桌上那滩水渍,沈俏的话慢慢在他脑海里左右回荡,他把桂花糕放下,扯谎之时,脸上的笑容有些疲惫:“昨晚家里临时有事耽搁了,这不,为了给妹妹陪不是,一大早就去集市买了新出炉的桂花糕,快趁热吃点。”

说着将纸袋打开,糕点带着热气的香甜味立刻溢了出来。

沈墨兰见他神色憔悴,眼底挂着的两片乌青十分显眼,看向她时眼里也少了从前的炽热,不由得心中生疑,“章怀哥哥,你有心事?”

“没有,只是最近有些劳累罢了。”谢章怀拾起桂花糕送到她嘴边,“快吃,听说味道特别好。”

沈墨兰僵硬地咬了一口,谢章怀看她小口小口吃着,怕难于吞咽,于是又将刚沏好的茶水也送到她嘴边。

沈墨兰却抬手推辞了,笑容如水般温柔:“大夫说墨兰病着,不能喝酽茶,这茶水本就是为章怀哥哥单独沏好的,是哥哥的专属,除了哥哥谁也没资格品尝。”

谢章怀端茶的手一顿,哦了一声,若是往常,他听见专属二字心里必然是欢喜亦或感动,可如今,热茶的温度穿过杯盏透达指尖,心里某个地方却渗出几分苦涩的冰凉。

谢章怀笑着饮了茶,心中渐渐血气翻涌,原本的冰凉瞬间被冲散,看着沈墨兰眼角眉梢的笑意,只觉得一刻也不想与之分开。

桌面那一滩茶水被谢章怀放下茶盏时的袖子轻轻压住,谢章怀陪沈墨兰说了会儿话,强压下那份与之缱绻的心思,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袖口被染成了一大片深色,谢章怀出了将军府立刻乘了顶青布小轿子。青布小轿很快消失在闹市中,再次出现时不是在国舅府邸的正大门,而是一家略显偏僻的医馆门前。

“此药能摄人心魂,久服易损心折性,中原内地并不多见,不知公子怎的弄到了衣袖上?”

“所言非虚?”

“老朽不敢有所瞒,这药量小而药效极强,据记载曾为青楼女子为长久揽客所用,故名祸相思,只因对身体伤害大,所以这十数年上京城基本上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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