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珥也语含笑意:“那下次学里休息,我们做东,请齐公子在宝庆楼用膳。”

半晌不言语的魏九朝挑眉看向他:“我能去么?”

“能,当然能!”贺珥眸色浅浅,内敛道:“魏公子若能赏脸,我们求之不得。”

他们皆是官宦人家子弟,和齐宥自然亲近些,也更好相邀。魏九朝母亲是先皇堂妹,当朝郡主,身份不同,他们难免拘束,只没想到魏九朝性情竟这般和善有趣,倒让他们少了些顾虑。

几个人正说笑着,忽听窗外廊檐下响起脚步声,接着门被几人啪一声推开。

为首的是个年约二十四五,扎淡蓝儒巾的男子,他走进门深吸两口气,登时掩住口鼻,满脸嫌弃:“贺珥,你们怎么在课室里吃东西?荤腥味儿把书都给污了!”

贺珥有些手足无措的站起来要解释,魏九朝按住他,语气丝毫不客气:“崔銮,你每日惜时如命,这几个月晚膳皆是在课室里用,边用膳边翻书,怎么,你吃的玩意儿就没把你书给污了?”

崔銮脸色忽红忽白,冷道:“我是为了备考,勤学苦读省时间,自然和你们这些懒到连膳堂也不愿去的人不同!”

魏九朝冷笑道:“我看你吃的饭没污了书却把脑子给堵坏了,竟然敢来管小爷我?还好意思说勤奋苦读?好几年连个进士都他妈的没考上!”

崔銮刹时变色,大步走到魏九朝身边,盯着他劈头道:“你再说一次!”

齐宥看魏九朝一把推翻椅子,气势汹汹站起身,忙按住他肩膀笑着打圆场:“误会误会,崔哥您是认真科考的人,目标是高中金榜,和我们计较什么?这次是我们没注意,以后午膳不会再带到堂里来。”

贺珥也忙道:“崔哥,是我的错,这菜是我带来的,当时没想那么多。若扰了你学习,还请多担待。这是国子监,你们千万别闹得不能收场。”

崔銮似乎也不愿再和魏九朝敌对,缓缓移开视线,走到自己的位置前,语气冷硬:“我来拿书。你们慢慢吃。”

说罢,几个人啪一声关上房门离去,力气之大震得讲台旁的汝窑花瓶半晌晃动不止。

崔銮扬起的声音透过窗纸传进来:“一个个是没腿还是没脚?不去膳堂吃非要在课室吃!我这书染上了腌臜气,真恶心。”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来:“回去让精细的丫头多熏几次香……”

魏九朝脸色阴沉得吓人。

贺珥等人都不敢说话,如同做错事般惴惴不安。

齐宥往魏九朝餐盒里夹一筷子肉,用胳膊肘撞撞他:“吃,我掐指一算,你方才生场气耗了心力,又该饿了。”

“……能别把谁都想的和你一样成么?”魏九朝气呼呼:“你方才为什么不让我打他!”

“我这是可怜崔哥,你看他天天闷头苦读,虚得风一吹都打转。”齐宥伸手,隔着衣衫捏捏魏九朝年轻有弹性的胳臂肌肉:“我们九朝哥哥这般有气势,一出手还不直接把他撂倒打成重伤啊!崔哥那么大年纪,也不容易,饶了他吧。”

魏九朝正练习骑射呢,最喜欢别人说他健壮,被齐宥几句彩虹屁哄得没绷住,笑了。

课室里的气氛渐缓,那个圆脸少年轻声道:“齐公子,是我们考虑不周,差点为你们惹麻烦了,你说,他不会去找师傅们告状吧?”

国子监的确有规定,餐食不能带入授课之地,但近几个月来大家都有些散漫,再加上午膳实在不能下咽,经常会有人带点心等吃食,也没人死盯着这规矩不放……

但若崔銮真的叫来师长,也有些麻烦……

“那我们一起毁尸灭迹。”齐宥从容的开始招呼道:“来来来,我们一起吃,拿起碗筷相当于上了同一条贼船,”

课室里登时笑声四起,经此一闹,那些请客的少年们也有些饿了,纷纷拿了碗筷,三下五除二笑闹着把菜肴横扫干净。

吃罢饭,几人快速而悄声的把餐盘收拾干净,有共同秘密瞒着师长,少年们皆觉得心里又亲近了几分。

贺珥想着,怪不得同窗们都喜欢和齐宥三人玩闹,他们明朗如盛夏,总能驱逐阴霾。

正暗自出神,袖子被身侧人拽了拽,侧头看,齐宥正满脸疑惑:“贺兄,我们吃了半晌饭,午课的师傅怎么还没来?”

“过两日要开经筵。”贺珥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御前不能有丝毫错处,师傅们去排课练习,自然顾不上我们。”

经筵是臣子们给皇帝讲课,给皇帝讲课自然要有排面,所以不少国子监的官员都会去,有的当展书官,有的站一旁当人肉背景板。

齐宥点点头:“我们的师傅有要给陛下讲书的么?”

给陛下讲书是个高危职业,齐宥记得原书中暴君好几次在经筵上发飙,他可不想经筵一过,师傅们消失一半。

“没有。”贺珥偏头一想,疑惑道:“我记得这次经筵,该是轮到齐大人主讲啊。”

“我爹?”齐宥怔住:“我爹他最近的确常常在书房休息,害,我也没多留意……”

自从打排云台回来,齐宥和父兄的交流四舍五入接近于0,特别是老爹,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但此刻一得知经筵的消息,再一回想原著,齐宥登时吓得满头冷汗,在原书里,这是一段他印象深刻的剧情。齐鸣泰在这次经筵中狠狠得罪了暴君,暴君一怒之下查封齐府,齐小公子为了搭救父兄,夜扣排云台向暴君陈情!

齐宥眼前一黑,二话不说拔腿朝齐府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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