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被目光集火的omega不令人察觉地瑟缩了一下，又迅速挺直脊背，向台下观众回以温柔坚定的笑容。
蹇予悯给惊讶留够了发酵时间，卡着台下的人把注意力重新投到他自己身上的点儿继续发言，拉着路歇的手并未松开。
“……权益办不日前提交的法案已经在议庭初审会议上通过，十一区的各位在不久后将享受到与其他地域omega平等的就业权利和相同的薪资标准……”
这种又悬又飘的口号是说给钱议长这群人听的。
“你们手握着无限美好的未来。无论你们将来从事什么职业，选择早日组建家庭还是要继续为成就自我而奋斗，你们的价值都将得到认可——在五年之内，omega的社会补助金有望提高到当今水平的两倍，预计beta的社会补助也会相应提高，政府仍将继续全力为你们的各项权利保驾护航……”
这比较直接的大饼才是画给在场的多数人的——他们是职校学生，还大多是omega。
“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你们。无论是现下还不丰裕的物质，还是无知者的偏见。”
冷冰冰的语气本该拖累发言效果，但蹇予悯的演讲技巧实在过人——在张弛有度的节奏的作用下，平静甚至成了他的优势。
在气氛的顶点路歇抽回手，跟台下的人一同鼓起了掌，眼中晶莹一片。
掌声非常响亮，愿景非常美好，职业学校的宿舍楼外，糊着报纸、因为锁坏了没修所以一摇一晃的窗户也非常显眼。
蹇予悯这时刚好转头看过来。
他对alpha微笑，同时做口型，“真好。”
“必须得承认，”alpha对麦克风道，眼睛却仍看着他，“在‘为更多人争取平等’的这条道路上，我个人是存有私心的。我最初的出发点其实也不过是……想让有他的这个世界更好而已。因为他，我才看到了十一区这个我曾全然不了解的地方，看到了更多更多。”
路歇鼓掌的手一停，心里骂了声娘。
“希望大家原谅我的不合时宜——我想现在给他一个拥抱。”
作为称心的道具，当然不能等蹇予悯亲自动手。
于是他张开手臂，用力埋进alpha的怀里。
身前不远处响起嘭的一声。
胸前戴着工作证的男性beta扑倒在地，举着相机由下至上对着紧拥的两人连拍数十张。
“先生，麻烦看这里——”
想到连这种画面也可能出现在区政府大厅里，路歇的笑容险些没挂住。
来时还没怎样，没想到离开时车队居然遭到了围堵——前途光明的糕点师们团团聚在轿车两边，如果钱议长没让保安维持秩序，怕是已经来敲车窗了。
“蹇先生——”
“蹇先生您听得到吗……”
“您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路歇还听到了叫自己的。
蹇予悯无动于衷，已经在看下一个地点的资料了。
“蹇先生，您是否愿意再露个面？大家都很敬仰您。”
车载通讯器里传出钱议长的声音。
“我们的时间很紧。”蹇予悯平静道，“中午路歇还要休息。”
“……明白了，我马上让他们散开。”
从蹇予悯没过多久把空气净化器装到车里的行为来看，他不肯满足那些人的要求多半是因为——
他嫌开窗后灰尘多。
钱议长凭着高超的揣摩上意的能力，连夜让北阜的洒水车全部出动，还打开了所有建筑工地上的雾炮机，勉强把整座城的空气洗了洗。
“大家都很想看到您。何况这样……应该能让群众觉得更亲切。”钱议长的态度很是谨慎，“您也知道，在这里，很多常规的消息媒介都是不存在的。”
——十一区地方报纸的发行量少之又少，基本都是政府机关统一采购，普通人根本很少有闲钱买；而电视……十户人家里有一户有就不错了。
再次加强了安保，蹇予悯便同意在第二天乘做敞篷车出行——这时差不多所有十一区北阜人已经知道，娶了本地omega的中央区高官来十一区砸钱了。
人的好奇心和窥探欲总是旺盛的。
一大早，围观者就很兴奋地看到了高官他美满幸福的家庭：年轻有为的alpha，漂亮温柔的omega和一只憨态可掬的三色柯基犬。
他们在经过时朝人群点头微笑时，整条街仿佛都因某种代表无上理想的光辉明亮了几分。
“如果他们有孩子就好了……”
“到他们那种地步，也不需要再追求额外的什么了吧。他们已经什么都有最好的了，没有孩子又怎么样。”
“中央区的人过得都这么好吗？”
“是真的，我听说我在三区的亲戚说，中央区的omega只靠补助，不用工作都可以过得很好……”
“我要是生在中央区就好了——”
“这样就会有某一天也傍上一个当大官的alpha？”
低声交谈的omega们掩着嘴笑了起来。
然后其中一人忽然想起来什么，“我听说，那个大官还会竞选中央区议长——”
“人比我想象的多。”蹇予悯环视四周，车两边每一处建筑的房顶上都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现在是什么假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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