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向她走来,身后跟着不住抹泪的帮厨。

这次管家没有纠正帮厨的称呼。

“医生马上就到。”他低声说,“我们先为您接骨。”

在可以动弹后她第一件事就是颤抖着手腕扇了帮厨两巴掌。

“谁准你叫我小姐的?我是司徒少校的伴侣——”

并不痛,帮厨却哭得更厉害了。

……

十一区并不是全区都靠着战场。除东岗、宁化、建平与战区接壤之外,其他地方其实也就是破败一些。

……实际上,破败很多。

蹇予悯的行程基本都集中在十一区区行政中心,北阜。

一切都灰蒙蒙的,少许的亮色都有种强打精神的疲态。

哪怕都要靠近区议庭了,公路依然狭窄,且处处坑洼不平。两边没有超过七层的建筑物,稀稀拉拉的,都是上个世纪的风格;旧墙皮翻挂倒垂下来,被风扯成条状;人行道上要么井盖半掀,要么堆着几人高的建筑废料,偶尔有一把中间开着大洞的长椅。

这还是区政府为迎接蹇予悯,特意整饬过后的效果——难以想象十一区居然有还没被流浪汉占着睡觉的长椅。

因为灰尘过重,人用肉眼就能看到风的轨迹。司机不得不打开喷水雨刮器,以免被遮住视线。

数分钟后,通勤车在政府接待所僻静的室内泊车场停下。郑助理从自己所在的那辆车上下来,抱着一整套衣物走向另外一辆。

他在车门上敲了敲:“先生?”

车窗降下半边,一只手探出来拿走了衣物。

“需要我帮忙吗,先生?”

蹇予悯拒绝了:“他还没醒。”

发现alpha真的打算纡尊降贵给自己穿衣服,路歇只有醒了:“我自己来吧……”

这一套衣服款式朴素得出乎意料。看来蹇予悯懂入乡随俗的道理——但也白搭,他的“朴素”对十一区来说仍然高调奢侈得可怕。

等两只鞋也蹬上,肖助理过来了:“先生,钱议长想问您,稍后的安排是什么。”

“他到接待所了?”

接话的是道陌生男音。

“一小时前到的。恕我们有失远迎,蹇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才来麻烦肖助理,其实是想斗胆邀请您到寒舍小叙——”

路歇与蹇予悯对视一眼。

他倒积极。

从口型判断,蹇予悯说的是这四个字。

路歇想既然人家这么热情,就不该让人等太久。他要去开门,蹇予悯却拦住了他,还关上了车窗。

“你把枪放在哪儿了?”他问。

路歇老老实实撩起衣摆,转过身给他看腰带后边。

蹇予悯伸手帮他调整。调整着调整着那只手又有点往不该去的地方去的意思,路歇猛地转了回来,盯着他。

“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

蹇予悯是怎么做到在黑.帮片和艳情片之间无缝切换的?

“钱议长的伴侣和你同龄,之后他跟你同行的机会可能很多。”

路歇点点头,“要跟他做朋友吗?”

“我担心你会觉得无聊。有个说话对象会好一些。”

那就是这人不重要。

“您觉得会有危险?”

“任何事都有发生的可能。你害怕?”

他紧张地笑笑,“不会,这里我很熟悉。我会尽我最大的力来……保护您。”

他该别说这句话的。

与热情似火的十一区议长和议长伴侣握手时,他总怀疑人家看着的是自己有些肿的嘴唇。

十一区议长伴侣身量不高,肤色偏黑,路歇在他操着当地方言讲话时需要稍微低下头。

“对不起,”omega以为他听不懂,换成了腔调有些奇怪的官话,“我会尽量说得慢一些——”

“没关系,我听得懂。”

omega被路歇方言的地道程度惊到了,“您是这里的人?”

“是的。我是十一区人。”

“您完全不像是!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是想说这太……太不可思议了。难怪我们有这个荣幸,可以见到权益办负责人。您也是北阜人?”

“我在东岗长大。”

“啊,东岗……我很久没去过那儿了。”

“战事还是很紧吗?”

omega歉然一笑,“我也不知道。”

晚餐不在公事安排之内,所以全程都是各式各样的套近乎。除了钱议长之外,作陪的还有区政府一系列职务名称叫得响的官员。

路歇从来没在十一区见过这些。

蹇予悯对这一套却很熟悉。单说这一晚,他比路歇更像个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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