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住的地方离得远,藏的也偏。也不晓得张行是不是怕见到老人家,总之他是挺放心的把两小只送到山脚下就溜了。
听张行说,顺着这荒草丛生的小土路只能到山的小半腰。他们要到的地方要穿过盖了大半座山的密林,还要爬过一大片乱石窖。
石窝里多是带刺的草,还有不时惊起爬走的虫蛇。
楚江卿面如菜色的被程蒙扶着往石头坑对面走去。
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体力不行,害怕蛇什么的。如今这些倒是在程家都冒了出来。
好也不好,毕竟是弱点。可是有幸的是现在程家人待他好,不会嫌弃他。
倒是让他有了一个无忧的安身之所。
虽然每次他都跟程蒙打嘴架,两人互相讽刺的不可开交。可是若是换做上一世,在这里,就单单是在这里便不会有人伸手帮他一把。
或许还会有人落井下石把他扔在石头坑里也不一定。
“我就纳闷了?”程蒙小心的扶着楚江卿,一边念叨着:“你每天这吃的饭都去哪了?咋就养不胖呢?”
“你懂什么?这是正常的体格,像你这种才不正常呢。”楚江卿白了程蒙一眼。
他就奇了个怪了,本来他一个大人不该总是跟一个孩子较劲的。可是这人的嘴欠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孩子呢?
“搁那骂我啥呢?”不用看楚江卿的表情,程蒙都知道他在骂自己。
这家伙一直跟自己不对付,他不骂自己才奇了怪了呢。
“啧……”被说中了的楚江卿嫌弃的咋舌。
亏得他还有点儿自知之明,晓得他讨人厌。
“在这歇歇吧。”好不容易过了石头坑,两人寻了一块巨石在上面歇脚。
“也不知道子言在家做什么呢?”程蒙拍打着粘在衣裳上面的草叶树叶,心里却已经飞回了家,想起了离肃。
程蒙有些难过的咂咂嘴。好想把自家小媳妇儿揣在怀里一直带着,等想了就拿出来亲两口。
可惜了,现在抱不到也摸不到了。
“嗯,希望这些日子家里没事儿。”家里就剩下两个哥儿,楚江卿也不放心。
或许是程蒙的执念太强,以至于连楚江卿现在也觉得自家的那两个哥儿简直就是玉脂翡翠做的,经不得一点儿磕碰。
“没事的。”程蒙来之前还特地跟着村里的叔叔伯伯们打过招呼,让他们帮衬着点儿。
程家在村子里的人缘好着呢,其一是程家人不错,大小都是和善能干不吝啬对别人帮忙的。
再一个,程夫郎的手艺好,有不少人都想让程夫郎给他们做些绣活,绣些个吉祥的图案。
楚江卿闻言点头,他们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不提前打点好,他和程蒙哪个都不能放心去学习。
“走吧,后面还有不远的路,再晚点儿,天亮前咱们就到不了了。”程蒙拧紧手中的水壶盖,顺手把自己刚刚去捡回来的木棍递给了楚江卿。
“用这个撑着走,轻快点。”说着程蒙把两个人的东西都背了起来。
楚江卿实在太弱了,指望他背是不可能的,那都不如指望他能自己走到老先生家来的有希望。
“你真得练练了,不然到时候可真没哥儿愿意嫁给你了。”程蒙忍不住叨叨。
“知道了,知道了。”这话他母父说完,他弟弟说。
一天他能听八百遍,简直就像在听经一样。以至于楚江卿都想着以后不娶亲了,干脆光棍一辈子算了。
……
“怎么了?想哥哥们了?”自打程蒙一走,这离肃就板起了小脸儿。
程夫郎一开始只是当他不习惯这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可是过了一天多了,离肃不禁没习惯,反倒愈发的走神走的厉害了。
“嗯。”离肃闻言抬眼看了程夫郎一眼,随即低下头低喃:“想我哥。”
而且这家里他也不大习惯了。原本的家里是每日都能听见他大哥和他哥一直吵啊吵的,热闹又安心。
但是现在……
离肃又看了看程夫郎,不知怎得突然难过了起来。
“母父……”离肃抱紧程夫郎的腰,在他怀里轻蹭。
不行,不管他们长大了还是成亲了,程夫郎一定要和他们一起住。
要不然他母父该多孤独呢?
每日守着一间空房子抱着回忆思念自己离家的孩子?
不,他不要。
不仅母父不能离开,他大哥也不能离开。他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也不知怎么得,离肃就又娇气了起来。
“捏捏小脸皮儿,多大孩子啦?还撒娇?”程夫郎这般说着,可那脸上明艳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哼~”不听不听,他就不听。
离肃其实现在整个人是有些迷糊恐惧的,他仿佛又回到那一天。
千里送君行,万里接君骨。案头昏灯长夜明,他这一等就是一春又一冬。
等的心力枯竭,等的鬓发早白,等的朱颜藏朽容。
可笑他那时候居然还会担心自己头发白了,不好看了,他哥会不会嫌弃他?
可惜了,他真希望他哥能嫌弃他。毕竟,那也是有命回来不是?
埋首在程夫郎怀中的离肃死死的咬住下唇。不让呜咽出声,他想他哥了。
想他哥来抱抱他,亲亲他,听他哥的心跳,让他知道他哥还在……还在。
忽然,一串冰凉的东西被戴在了他手上。
离肃一惊,下意识的抬头去看。
入目的是一串漂亮却又不值钱的小河石串。那是上一世他哥结亲前给他的定情信物。
可是,可是现在也太早了呀?
这般想着,离肃却抬头望着程夫郎,那一双眼亮晶晶的似在求一个答案。
“你哥还不清楚你?一早就让我收好这东西,要我哄你这个小娇哥儿呢。”程夫郎嗔笑道:“也不知你哥怎么想的,也不晓得去弄点值钱的小玩意儿?”
离肃欢喜的摸着那串石珠,慢慢羞红了小脸儿?听了程夫郎话里隐隐的打趣,也权当不在意的摇摇头。
“我就喜欢这个。”离肃话说的坚定,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朝辉落锦云,暖又软的不像话。
看着离肃这副模样,程夫郎也替自家那个蠢儿子高兴。
真不枉他儿子每天天不亮就跑河边捡石头去,天天做贼似得瞒着离肃半夜磨石头,穿手链的。
“母父,哥有没有给做你呀?”大概是冷静下来,被程夫郎看的害羞了,离肃忍不住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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