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听了黛玉的话,神情一动,再次拱了拱手道:“姑娘是慈悲心肠,广种福田,必有善果。”
“咦?”黛玉笑了笑,反问道:“大夫也信佛的么?”
“也谈不上信与不信。”那大夫也笑道,“只是我佛度尽众生的大愿,颇合我心意。如今见了姑娘这样的人物,更觉得世间应有因果报应一说,才算公平。”边说边又施了一礼,道,“药方我已写好交给这位大嫂了,姑娘往后但有所命,再来叫我就是。”
黛玉也不虚言挽留,看着婆子送他出去,自己放了大半的心,也不去见那阮氏,又转身回房,做些写写画画的消遣。
这边乌香挑选家人已毕,列了花名册,前来向黛玉回禀。黛玉看了一回,便笑道:“你办事挑不出毛病来,我是放心的。现有一件事,咱们怎么想个法儿,把那阮氏赎了出来才好。”
乌香一直忙着,还没听到这边的故事,此时听黛玉说了一遍,颇有些吃惊,道:“这事关上了忠顺亲王府,虽然王爷自己未必晓得,但既是他王府门人,也不宜明面得罪的。”情知这位县主打定的主意不容驳回,自己想了一想,笑道,“有了!姑娘何不来个故计重施,效一效那霞娘脱身的故事?”
这话正碰在黛玉心坎上,不由笑道:“我就说你懂得我心思!我也是想,京中那些王爷权贵,跟咱们素无怨仇,不犯着趁他们的火去。既然如此,衙门那边你去说就完了,我去见见阮氏。”
当下二人如此这般,商量了一番,乌香便去苏州府衙门,黛玉叫了紫鹃雪雁,重新往阮氏在的那个小间过来。
那小间就在门房旁边,虽是避风,但屋窄窗小,里面黑乎乎的。黛玉又是从明处乍一进来,什么也看不清,先闻到一股腐败的气息。只听一个声音在里面道:“你……你可是姓林?……”
黛玉听那嗓音正是昨夜的妇人,想必就是阮氏了,又缓了一缓,渐渐看清这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圆凳子。尽里边床上躺着个干瘦的身影,虽盖着被子,仍只有细细的一条。心里一阵酸楚,点头道:“我姓林。你是听下人们说的罢?我也听大夫说了,你原姓阮,还是位官家小姐呢,想不到沦落至此。”
“呵呵……”阮氏听她说出自己出身,也不以为奇,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却喘了半天气,方道,“落魄之人罢了。如今蒙你救助,我……我也是无以为报的……”
黛玉笑道:“我又没希图什么报答。你也想开些,且养好了身子再说其他。”
阮氏吐了口气,淡淡道:“你倒是心宽。你……你是苏州林老爷家的独生女儿?后来进京,寄住在荣国公贾府的?”
黛玉听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我?”
“苏州林氏谁不知道!”阮氏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之意,仿佛倒嫌黛玉见闻不广似的,“荣国公的嫡女嫁进林家,配的夫婿是位探花郎,这当年都是编成弹词来唱的。后来你又进京,住到贾府去,人人都说你和那贾家小公子是一对儿,想不到……贾家败落了,你倒更风光了,真是好运道!”
黛玉听她话中对自己颇有讥刺,且对自己经历极为了解。但想既然苏州林氏是名族,自己行踪又不背人,被人知晓也不为奇。而且阮氏这般遭遇,看着自己生活优渥,心有怨怼,更是难免的,倒不必跟她计较。
因点头笑道:“你说的是。我不过运气好一点,能有今日已是知足的,是以我想着该把这运气也分一分,免得自己命小福薄,承担不来,反坏了寿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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