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蝉很坦荡:“挖尸体。”

福纨:“……”

楚衡则:“……”

这年头,盗墓不能干,偷尸反而没事了?

白蝉见她们一脸欲言又止,知道是误会了,接着解释道:“我是受人所托。有人托我来寻一具尸体,他说与此人有旧,不忍她曝尸荒野,想要送回故乡安葬。”

福纨与楚衡则对视了一眼,试探着道:“你要找的,莫非是东北角樟树底下的那一具女尸?”

白蝉微讶:“正是。”

福纨眼睛亮了:“那尸首现在何处?能不能让我们瞧一眼,就一眼!”

白蝉唇角微妙地抽了一下。

看尸体……?这又是什么癖好?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吓得恨不得原地飞升的样子,怎么突然又要看尸体了。

楚衡则抱拳道:“我和殿……我们确实有难言的苦衷,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尸体有什么好看?”白蝉嘴上这样说,却还是领着两人往更深处走了段路。

林子边缘,白蝉顿住脚。

恰巧一阵夜风吹响树叶,扑簌簌惊起好几只蝙蝠。它们飞得很低,几乎就擦着她们的脑袋掠了过去。痒痒掉毛的触感激得福纨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瘫在了白蝉身上。

白蝉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语带笑意:“怕了?”

“怕,怕又如何?你……你就没,没有害怕的东西?”福纨原想顶嘴,可惜嗓音颤悠悠的,半点威慑力也没有。

白蝉没戳穿她,单手揽着不让她往下滑,抬了抬下巴:“到了。”

几人抬眸看去,只见前方空地上摊着张破草席,中部微微拱起,应该就是塞了那具尸体。尸体头部盖了绢制白布,干净得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大约是白蝉的私物。白布殓面,算是最后的尊重。

福纨下意识瞥了眼表情冷淡的白蝉,她原以为像她这样的江湖人应该见惯了生死,却不知道还有这样温情的一面。

楚衡则快步上前,轻轻掀起那草席,一只脚从席子里滑落,脏兮兮地光着,另一只脚上穿着自制的冰鞋。她反提着佩刀,将整张席子挑开到一边。

尸体浑身都湿透了,头发像纠缠的海藻贴在脸颊,脸色惨白,双眼紧紧闭着,勉强能看出年纪不大。

福纨心中微微一颤。

楚侍中道了声“得罪”,弯腰将她全身衣服扑了一遍,空空如也。福纨在旁看着,后来也跟着跪下来,抬手握住她僵直的脚踝翻看。

白蝉:“你们……”

“不太对劲。”福纨皱眉,低声道。宫女青色的脚背和后跟分别有一处小擦伤,没结痂,明显是死后造成的。可尸体仰面裹在草席中,如何能伤成这样?

她凑近了看,伤口只有表面零星粘了些草屑,一吹就掉了。她心念一动,似是想起什么,将另一只鞋扒了下来。

果然,左脚差不多位置也有类似的伤口。

福纨喃喃:“……原来如此。”

楚衡则:“您怀疑?”

福纨:“这双鞋是硬套上去的。”

这双冰鞋尺寸比她的脚略小一些,尸体僵硬,自然是不容易塞进去。凶手担心晚了被人发现,便使了蛮劲,一时没注意蹭破了皮。

福纨道:“有人杀了她。”

白蝉蓦地射来一道视线。她快步走来,弯腰撩开那尸体的头发,探出两根手指试了试皮肤软硬。

白蝉微微闭目,问:“她落水,是什么时辰?”

楚衡则回忆了一下,说大约是下午。

白蝉松开手,摇头:“不可能,最晚午时,她已经死透了。”

说话时,她正好停在福纨身后,一弯腰,丝质的腰带便软绵绵垂下来,拂上她的耳朵。福纨晃晃脑袋,觉得痒,又有些说不出热,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走神间,白蝉已将那尸体微微翻过了一点,撩起她后颈的头发认真查看。

楚衡则:“能看出什么吗?”

白蝉又检查了她的指甲,皱眉:“有人从背后将她摁在了水里。”她托起她的手示意两人过来看,福纨凑近了,只见短短指甲里全是干透的泥,呈深黑色,明显不是这乱葬岗的沙土,更像是湿软的塘泥。

——大约是拼死挣扎时抠下来的。

福纨吞咽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忽听身后传来利刃破空之声。

一袭白衣猛地拢住她,她视线颠倒,稀里糊涂翻滚了好几圈,趴在了地上。

咄咄咄!

再抬头,只见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竟深深插了三支羽箭。

“什么人?”楚衡则厉声道。

黑暗中没有回答,林中影影绰绰,竟不知还藏了多少人。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对方全力一跃迎头砍来,楚衡则瞬间拔刀出鞘,堪堪架住了那柄斧头。

铮!

金铁交击之声格外刺耳,几乎蹦出火花。楚衡则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半步。

——太重了。

那是柄磨得极锋利的精钢战斧,若砍在人身,恐怕立时就能将她拦腰劈作两半。

暗中的对手轻轻笑了一声。

不好。楚衡则双目猛地睁大,借着黑夜的掩护,竟又有另一柄战斧无声无息地从侧面砍来,眼看就要剐过她的胸腹。她双手架住头顶的斧头已足够勉强,根本无暇分心顾及其他。

时间放慢,几乎能听见兵刃斩破空气的呼呼声。

福纨失声:“衡则!”

那瞬间,呼啸狂风扯碎气流,云层快速移动,弯月挣脱黑暗的束缚,猛地照亮了天地。

与此同时,林中也乍然闪过一道雪亮的弧光。

明如皓月,冷若冰霜。

白蝉拔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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