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星昏共形影。福纨脑中只剩下这一句诗。
白蝉的剑快极了,剑锋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晃出数道弧光,铮然斩破黑夜。
瞬息之间,敌人已断了一臂。砍向楚衡则的刀斧兵发出凄厉惨叫,战斧连同手臂咕噜噜滚落,鲜血如浆自那断口处汩汩流出。
福纨心跳加速,死死盯着那支断臂——斩得极精准,伤处没有一星半点的碎骨,唯有如花绽开的软骨与筋络。
难以想象究竟多少次的生死搏斗才能养成这样可怕的战斗本能。
福纨仰头看向挡在自己前面的人,这一眼几乎夺去了她的呼吸。白蝉神色平淡,月光照在她面孔上,恍若一尊佛寺供奉的玉像——无悲无喜,无欲无求,执掌生杀于掌间。
她反手一甩剑锋,泥地瞬间绽放数团血花,剑尖斜斜指向地面。
无人胆敢上前。
刚才那一剑实在太过骇人,敌人再不敢贸然攻击,缓缓收缩包围圈,准备下一轮强攻。
福纨努力分辨脚步声,心中微微一沉——这群人显然有备而来,除刀斧手外,还能听见更远处杂乱沉重的脚步声。
枪兵?或是弓兵?
无论哪种,敌在暗我在明,情况确实不利。
现实不是话本子,哪怕绝顶高手也不可能孤身抵挡千军万马,倘若敌方近战远程一起配合,定会拖着他们陷入苦战。福纨眉头越皱越紧,想出声提醒,却听见了一阵异动。
当啷!
刀砍在铁甲发出刺耳声响。
林中蓦地挺出一排重甲兵,举着盾牌迎上前,直接震退了楚衡则。排列有序的战士推进数步,缩小了包围圈,等回过神,她们已陷入了铁桶般的围困之中。
——敌人布了阵?
福纨眼皮一跳,这般阵势不像江湖流匪,反倒像……像正规军。
究竟是谁指挥了这场围杀?目标是她?还是……她视线微微一动,忽然落在了不远处的女尸。
福纨心思如电转,莫非这尸体还藏了什么秘密?
还来不及细想,短暂的对峙已被打破,几个重甲兵猛压上前来,盾牌后探出无数狰狞的长矛。
谁知,白蝉不退反进。
她闲庭信步似的挽了个剑花,轻身一跃,脚尖连点,骤然将几柄矛身踩入地底。
长矛猛地一弯,对方甚至来不及松手,她又借反弹之力纵身跃起,如飞鸿踏雪般接连掠过盾牌,剑锋过处如繁花盛放,残忍又精准地挑开了敌人的咽喉。
鲜血从铁甲的缝隙中淋漓淌下。庞大的盔甲晃了晃,轰然倒地。
这一串动作极其流畅。
重重包围中,白蝉垂头维持着最后一剑刺出的姿势,连血都未沾上半滴。
敌军终于起了慌乱的骚动。
就是现在!福纨抓住时机,扑上前去摸索尸体。宫女只穿了最普通的亵衣。方才已经搜过一遍,她担心楚衡则疏漏,连袖口都翻出来看了看,然而一无所获。
不,不可能,一定有哪里漏了。
福纨抿唇,冷静下来细想。除了最开始放了几箭,敌人再也没有动用弓箭手,这证实了她的猜测——他们不想破坏这具尸体。
等等,她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微微一凝。
是的,还有一处没有搜。
——尸体内部。
白蝉和楚衡则以一敌多,战况激烈,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福纨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忍着恶心,两指掐开那具尸体的嘴,探手进去掏弄。喉管僵硬冰冷,她的手指戳开咽门,缓缓深入……突然,她触到了不同于皮肉的触感,似是某种粗糙的布料。她稳住心神,从靴子里摸出匕首,攥紧在掌心。
“对不住。”她低声道,比了一下大致位置,挥刀向下,剖开了那处食管。
冰冷的喉咙里,她小心翼翼抽出了一张被浸得透湿的腥臭布料。
布料表面粗糙,隐约绣了许多复杂的图样。黑暗中看不清楚,她匆匆塞进怀中。
“小心——”
身后传来惊呼,福纨猛地回头,只来得及将匕首挡在面前。
铛!金铁交击,匕首直接飞了出去,敌人的剑刃也被撞歪,擦着她的肩膀钉进树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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