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傅:“也可。臣去寻了定远侯谋逆案的卷宗,只可惜时隔多年,或残缺或丢失,实在没有多少线索。臣已另派人往大司马府上打探,一旦发现疑似那位小侯女的踪迹,立刻回报。”
福纨:“你似乎很是担忧?”
“殿下,”萧太傅无奈道,“定远侯世代武将,那位失踪的御小姐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习武奇才。她与皇室血海深仇,说什么也不可能帮咱们。”
他压低声音:“但有一点,倘若顺藤摸瓜,抓住了大司马窝藏逆贼的证据,怎么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福纨握紧手心:“只要找到玉佩……就能确认了么?”
太傅:“是。年龄外貌一概不知,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这枚御氏家纹。”他停了片刻,又道:“宫中遇见什么可疑之人,殿下也可凭此稍作推断。”
福纨:“你怎知她一定戴着玉佩?”
他反问:“换做是殿下,舍得扔吗?”
——亲族俱灭,天地间只余孤身一人,又如何舍得丢弃唯一的旧物?
福纨垂眸,勾唇笑了。
“孤?自然是舍得。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比孤的性命更要紧。”
太傅叹了口气,只道:“她不是殿下。”
福纨打断他:“眼下是什么时辰了?”
太傅:“约莫巳时三刻……”
福纨眼皮一跳,猛地站起身,大踏步往外冲。
“——殿下?”
“这玉佩孤收着了,”她边走边匆匆摆手,“你自己再去另寻一枚。”
福纨紧赶慢赶换完衣服,一路小跑至约定的地点,还是晚了一步。
茅草亭空空荡荡,哪里有白蝉的影子。
她原地兜了一圈,忍不住有些微恼,好不容易才讲好了教她吹哨笛,她盼了多日,怎么偏就赶上今天有事?
她心中气闷,给没事找事的宋阁老等人又狠狠记了一笔。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一个人待着委实有些蠢,可她也不想就此回宫。福纨一屁股坐了下来,从怀里摸出那支清透漂亮的翠绿哨笛,举到唇边吹了一口。
“哔哔——”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儿。
什么嘛,肯定不是她没天赋,一定是老师教得不好!
福纨泄愤似的,又“哔哔啵啵”吹了好几声。
“喂!”
头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她气鼓鼓抬头,随即愣在了当场。
白蝉倒挂在茅草亭顶上,正瞅着亭内的她。因是倒着,她那双凤目愈显得尾部上挑,神色冷淡,眼角却微微泛了红,福纨看在眼里,忍不住轻轻吞咽了一下。
她仿佛刚睡醒,打了个哈欠,翻身跳了下来。
腰肢柔韧有力,在空中收紧肌肉,轻轻松松便掉了个头儿,稳稳落在地面。
“白,白……”福纨难得结巴。
白蝉:“你来迟了。”
福纨咬了咬下唇,明知自己有错在先,却还是忍不住委屈,控诉道:“我还当你走了!”
白蝉无辜:“我困了,上去歇一会儿。”
福纨凶巴巴地:“谁准你上去的?”
“?”
“下次不许去!”
整个早上,福纨一颗心跟坐了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又焦虑又难受,只想找个地方发泄出来,语气冲得吓人。
两人皆是一愣。
福纨回过神,嗫嚅道:“我……我……”
她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两只手纠结捏紧衣角,憋了许久,最后沉默地别过脸——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却摆了脸色给人家看。
完了,白蝉这么傲的性子,肯定不会再理她了。
就在这时,她侧脸一凉,却是对方伸手扳正了她的脸。
白蝉修炼的功法偏于内敛,平常的体温比普通人还要低上好几度,她就用这样一双微凉的手指,扶上了福纨的面孔。
指节修长有力,指尖略粗糙,动作却温柔。
福纨愣了。
白蝉垂头:“等急了?”
她捧着她的脸,视线直直望进她眼中。
鬓边如云黑发垂落一绺,痒痒的,滑过脖颈。
福纨心跳加速,低低“嗯”了一声。
她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软,莫名泛起恐慌,想紧紧抓住对方大哭一场,她说不清这种恐慌来自何处,就好像一松手,眼前这个人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福纨:“刚才,我,我也不知道……”她心里发慌,伶牙俐齿全失了效。
白蝉:“怎么,不信我会等你?”
福纨沉默了。
是的,她不信。两人的缘分本就全靠她强求,这个人虽站在她面前,可她抓不到,更绑不住,像是水中月镜中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
原只是见色起意,不知何时开始,她竟变得这样患得患失。
福纨眼神暗了暗:“该怎么办呢?”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白蝉:“道歉。”
她愣了:“嗯?”
白蝉松手,一本正经地讲道理:“你求我教你奏乐,虽没有正式拜师,却也有了师徒之实。你方才对我大呼小叫,是对师父该有的礼仪么?”
福纨:“……”她有点别扭地磨蹭了一会儿,低声道,“那,师,师父……”
白蝉静静望着她。
“师父,徒儿……”她脸上一红,低声飞快道,“徒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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