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来,白天越来越短,赵新月顶着昏沉的暮色走出写字楼。

白拓明的女秘书一眼瞧见了她,步态优雅地走上前:“赵小姐,我来接您。”

汤瑶领着赵新月上车,同为忙起来脚不着地的职场女性,她不疾不徐,身上总有种气定神闲的华贵感。

巴宝莉的经典配色从黑色风衣领缘露出一个角,丝毫不落俗套,额前的八字刘海妩媚地打着卷,配合上扬的深棕眼尾。

与赵新月相比,汤瑶看起来更像是那个会被金主宠爱的女孩。

“您又瘦了呀,口红好美,是什么色号呢?”其实汤瑶的美富有攻击性,但她与同性相处游刃有余,还很会聊天。

赵新月笑了笑:“谢谢。”给她看看自己用了很久的唇釉。

她用涂着黑甲油的手指接住,虔诚地用手机拍下编号。两个人自然而然就放松地说起了美妆的话题,一路上不觉得沉闷,转眼到了白拓明的公司楼下。

白拓明有独立的通道,汤瑶刷着总裁办的卡在前面领路,畅行无阻。

然而,当她带着人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意外被一只手生生拦下来。

“抱歉,你们现在不能进去。”

白拓明的另一名男性秘书,赵新月平日里见得少,此刻他西装革履站在尺寸挑高的大门前,为自己挡住她们的举动,颔首表示歉意。

汤瑶略有惊讶,但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抬一抬下巴道:“是白先生让我请赵小姐来的。”

赵新月敏感地觉察到空气中一丝剑拔弩张的意味。

“白先生的家人正在拜访,现在恐怕不太方便。”对方平和而漠然地解释,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再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汤瑶的脾气一下子就来了,面带愠色,“白先生跟我说过……”

“我是为了赵小姐好。”那人打断了她,目光扫过赵新月的脸,微微笑了一笑。

同样的目光,相似的笑容,赵新月在很多人的眼睛里见到过。

他们总这样看着她,时而好奇,时而玩味,或许——还有轻蔑?

“汤瑶,找个地方让我等吧。”赵新月拍一拍汤瑶的衣袖。

顶楼天花板高,仰头看时,总有种轻微的目眩神迷作祟,让人喘不过气来。

赵新月没有跟白拓明说过,自己其实有点害怕来这个地方,这栋大楼弯弯绕绕,像是能把人困在里面的迷宫。

“他就是这样,读个耶鲁以为自己了不起,对谁都拽得要死。”进了会客室,汤瑶还在为赵新月忿忿,嘴里止不住贬损,“光是能在白先生面前装怂!”

汤瑶在赵新月面前并不总是维持工作姿态,有些小情绪会对她流露。

“不要生气。”赵新月反过来将她安慰,言语间淡淡的,“等一等也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呢?有机会,我一定要替你讨回公道!”汤瑶美目圆瞪,赵新月倒乐了,她不是那么介意被拦在门外。

那个人也没有拦错,他说得很清楚。

白拓明有家人在,赵新月要进去,确实不合适。

直到现在,她还没见过他的家人呢。

赵新月思考这个问题,总是以一种被动的逃避的态度。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假如见到他的家人,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被介绍更合适。

“我这个人不结婚的。”白拓明说,很自然地说出的这句。

有些时候,他的坦诚令赵新月无所适从。赵新月始终觉得,自己还是阅历太浅,站在白拓明的面前,她如同一粒小小的沙尘仰望大海,不小心掉进去,就找不到自己在哪儿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想结婚?身为普罗大众之中不起眼的一员,赵新月向往最平凡的幸福和人生,对于这样的事,她是不能够参悟的。但是,她很快也认识到,这种事情,不需要她来参悟。

会客室里的沙发皮质真是舒适,赵新月想着想着困了,等汤瑶走后,她小心地倚在了扶手上,想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夜幕降临的时候,有人用手摸了摸她的脸,惊得她一身冷汗坐起来。

“我睡着了。”

“嗯。”白拓明淡声应答,按住了赵新月的肩膀,在灯光下凝视她额上细小的汗珠,她呼吸有些急促,环顾了一通四周,再看看眼前的男人。

“我打呼噜了吗?”赵新月忽然冒出这么个问题来。

白拓明没说是或不是,忍俊不禁之前,他将她揽过去,轻轻地抱入怀中。

白拓明没有使用男士香水的习惯,干洗店会为他的衬衣定制熏香,赵新月迷恋这个味道,下意识攀住他的肩膀,轻吻便落下来,印在她的头发上,辗转好几下。

她短暂地意乱,抱得更紧了,本来担心他见过家人之后会心情不好,现在看来似乎没有。

“去吃饭吧。”最后,白拓明把人从身上摘下来,双手抚过她的脸颊,帮她顺了顺头发。

他带她去了一家日本料理。

在沪城,流传着一个诡异的都市传说:最好吃的日料不在北海道,也不在东京银座,而是藏于沪市某条不知名的旮旯小巷。

当然,赵新月听不懂这个段子,尽管初次与白拓明见面就是在日料店。

在此之前,她对日本的食物,只有一个单薄的认知,那就是裹着各种材料、挤满沙拉酱的米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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