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开个灯,就你左手边墙上谢谢。”

易禾冷静道。

玩偶身子一顿,缓慢地扭动起僵硬的脖子,咔一声,脑袋旋出一个诡异畸形的弧度。

它踏出两步,细长的手臂在黑暗中摸索了两下,居然真的按下了房间的日光灯开关,易禾眼睛生理性地半敛,刺目的白光瞬间从头顶倾泻而下。

灯一开,也将玩偶小小暴露得一清二楚。

那张不似活人的脸比在黑暗中更显狰狞恐怖,甚至连皮肉里的黑斑都看得一清二楚,粗黑的线连结起几乎腐烂的血肉,最后在唇鼻之间留下潦草杂乱的线尾。

光是看着就足以将普通人吓得魂飞魄散。

小小站在墙壁旁,歪着脑袋,眼神空洞地盯着床上的易禾。

易禾瞄了眼腕表,凌晨三点多,已然超出门禁时间一大截。

如今屋内屋外均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响动,整座山庄笼罩在无边夜色下,死气沉沉,先前那可怖的响动没有影响到周围房间的任何人,似乎都还在熟睡之中……

或者说,先前那动静足够吵闹,即使有人听到了,为了自保,也都会选择置之不理。枪打出头鸟,没人会去关心一个陌生人的死活。

易禾的目光掠过小小,转而投射到浴室门上。

可他仅仅看了一眼,玩偶拉扯着畸形的身子,歪歪扭扭地拦在了门前,悬在左脸侧的眼珠一动不动瞪着他。

易禾顿了顿,淡淡道:“我知道了。”

玩偶依旧沉默。

易禾又道:“我现在不会进去,夜间不对镜,我还记得这个规则。”

玩偶在他沉静的眼神中,缓慢想要挪动身子,可下一秒,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瞬间划破了满室寂静。

“啊啊啊——”

易禾眼神一凛,听出来这是隔壁房杨雪的声音。

只听门口传来“砰”一声巨响,有人把门狠狠甩上了,接着走道上传来极其凌乱的脚步声,连带着女孩凄厉地哭叫混作一团。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救命!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啊啊!”

易禾瞬间翻身下床,玩偶沉默地看着他走到房门前,冷静地透过门上的猫眼观察外界的动静。

猫眼里的世界昏暗且扭曲,他看见杨雪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跌跌撞撞地冲到对面的013号房,歇斯底里地拍着门求救:“救命!救救我!求求你开门救救我啊!”

杨雪疯了一般拍打着房门,眼泪几乎要流干了,嘴里止不住道:“救我!求求谁救救我!”

一扇门没有任何回应后,她再次发疯般奔跑起来,敲打起其他的客房。

“救救我!”

“谁开开门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几乎要把这座楼震塌了,可四下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开门放她进去,所有玩家此刻都选择了沉默,或者的确处于熟睡,放任第一个祭品独自面对一切。

楼道里是一片令人瑟缩的黑暗,除了杨雪的白裙,没有其余一丝光亮。

杨雪求救无门,等不及拍打对面的一排屋子,身后的阴寒已攀附至她细白的脚踝。

黑暗中,悄无声息地伸出一双肤色惨白的手,浮肿却畸形,像是被硬生生折断了骨头,上下粘连在一起,勉强看得出手的轮廓,却又像是根用肉糊出的棍子。

杨雪扭头,除了那双手,貌似在身前的黑暗中还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眼睛里浮现出极度的恐惧。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跌跌撞撞朝一个方向跑去,房内的易禾猛地攥紧了手中的腕表,强行止住开门的冲动,眼眸间浑然一片清冽克制。

玩偶不知何时已倚靠过来,畸形的身子严丝合缝地掩住易禾身前的门把,眼神与其说是麻木,不如说是完完全全的死寂,没有半点活人的情感。

易禾低声道:“不能开是吗。”

玩偶一动不动。

果然。

易禾沉下眼神。

深夜十点后,任何人不能开门,一旦打破规矩,也许就等同于一起送死。

易禾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但也懂得自己有几斤几两,身为第一晚侥幸避过生命危险的猎物,他绝不能再为他人的错误去冒险一次。

十点前他曾提醒过杨雪一次,看来并没有任何作用。

门外的杨雪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奔上三楼。

走道上的黑雾同白日走廊上易禾所见的黑暗如出一辙,混沌、血色朦胧,女人的啼哭逐渐明晰,化作尖锐刺耳的惨叫。

易禾再看不见猫眼世界里有任何情景,唯有听到楼层之上猛地传来杨雪凄厉的哭声。重物倒塌的声音噼啪作响,紧接着,杨雪的惨叫像是被掐断了脖子似的化成最后一个音符。

瞬息,一切偃旗息鼓。

房门外诡异的黑雾逐渐散去,悄无声息间,走道已再次回归宁静,仿佛先前只是一场幻觉。

易禾收回了视线,在原地静默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回到床上。

玩偶小小一动不动堵在门前,看着易禾冷静地捻好被脚,躺下。

他再次望了眼毫无动静的浴室,心想并无其他可行办法,一切还得留着天亮才能动手。他回过头,和门前的玩偶对上视线,一冷静,一无神。

仅仅对望了一眼,易禾便果断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尽早睡去。

一夜无梦,直至天亮。

易禾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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